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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盛夏被蝉鸣撕开了口子，苏璃半倚在雕花榻上，手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青瓷碗里的酸梅汤浮着碎冰，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甜意——三个月前医馆把脉时，大夫那句“恭喜夫人有喜”，至今还在耳畔回响。
“阿璃，快尝尝这个！”沈砚辞风风火火跨进门槛，手里端着刚出锅的山药红枣糕，发间还沾着灶台的烟火气。自从得知她有孕，这位昔日叱咤沙场的将军彻底化身厨娘，每日变着法子研究膳食，书房里堆满《孕产良方》《育儿秘籍》。
苏璃咬了口松软的糕点，甜香混着枣泥在舌尖化开，忍不住弯了眉眼：“比昨日的莲子羹还好吃。”话音未落，沈砚辞己小心翼翼挨着她坐下，大掌轻轻覆在她小腹上，神色虔诚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有没有乱动？方才我在厨房，好像听见咱们的小世子在踢你。”
“又胡说。”苏璃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大夫都说了，才三个月哪会有胎动。”可沈砚辞却固执地将耳朵贴在她腹前，温热的呼吸隔着纱衣扫过皮肤，惊得她缩了缩身子。他却像发现新大陆般抬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我听见小家伙在喊爹爹！”
自此后，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成了沈砚辞每日的必修课。白日里处理完田庄事务，他总要雷打不动地守在她身边，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趣事，一边用掌心轻轻她的小腹：“今天咱们去看了新栽的橘子树，等你出生就能摘果子吃；隔壁阿福家的小囡会走路了，咱们的孩子肯定比她还机灵......”
入秋那日，苏璃正在廊下绣虎头鞋，突然感觉肚子里轻轻动了一下。她握着绣针的手微微发颤，下意识唤道：“砚辞！”话音未落，沈砚辞己从书房冲出来，袍角扫翻了矮凳上的针线筐也浑然不觉。他几乎是扑到她身边，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动了......真的动了！”他声音发颤，抬头时眼眶泛红，“阿璃，咱们的孩子在跟我打招呼！”说着，竟像个孩子似的落下泪来，滚烫的泪珠滴在苏璃手腕上，惊得她连忙伸手去擦。沈砚辞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随着产期临近，沈砚辞几乎寸步不离。以往推脱不掉的商会宴请，他一概闭门谢客；就连最爱的棋会，也让管家回了“将军抱恙”。某日镇上的丝绸庄送来新花色的料子，他竟亲自翻看挑选：“要柔软透气的，阿璃怀着孩子不能闷着；这桃红色太艳，还是淡青色衬她肤色......”
冬夜落雪时，苏璃总会被胎动折腾得睡不安稳。沈砚辞便披着裘衣坐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晃，哼着不成调的边塞民谣。窗外寒风呼啸，他掌心的温度却透过单薄的寝衣传来，混着熟悉的冷松香，让她渐渐沉入梦乡。有次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对着她的肚子低语：“小家伙别闹了，你娘亲太累了......要是敢欺负她，等你出来爹爹可要打你小屁股。”
临产那日，沈砚辞守在产房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产婆的每一声“用力”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首到婴儿嘹亮的啼哭刺破长空。他冲进产房时，苏璃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却仍强撑着对他笑：“是个女儿......像你。”
沈砚辞颤抖着接过襁褓，望着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想起无数个趴在她肚子上的日夜。女儿的小手突然攥住他的手指，力道虽轻，却让这位见过尸山血海的将军红了眼眶。他俯身亲吻苏璃汗湿的额头，声音哽咽：“阿璃，谢谢你......给了我整个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雪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得襁褓上的金线虎头栩栩如生。沈砚辞将妻女拥入怀中，听着女儿细微的呼吸声，突然觉得，此生所有的戎马倥偬、权谋争斗，都不及此刻这份温暖绵长。而他知道，往后的岁月里，他要守护的不仅是苏璃，还有这个带着他们血脉的小生命，在江南的烟雨中，岁岁平安，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