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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凌晨三点格外刺耳。我握着顾沉舟冰凉的手，视线却凝在平板电脑的监控画面上——李导正将一管蓝色液体注入《暗香》剧组的水箱，他左眼那道疤在月光下像条僵死的蜈蚣。三天前，就是这管E-17改良剂让三个场务陷入昏迷。
"确定是他？"林芮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背景音里有首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她护送林檬的医疗专机即将降落，而唐颖刚发来血液检测报告：李导女儿李薇的尸检样本中，GHB浓度与林檬案完全一致。
我放大监控视频的角落。李导工作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上面穿芭蕾舞裙的女孩笑容灿烂——正是前世我在殡仪馆见过的遗照。当时李导醉醺醺地抓着我说："薇薇最喜欢你的电影..."
"他女儿死于黑橡树的药物试验。"顾沉舟突然出声，惊得我差点摔了平板。他不知何时醒了，呼吸面罩下的眼睛清亮得可怕，"周世钧用薇薇测试E-17的致幻效果。"
他颤抖的手指在平板划动，调出份加密档案。1998年8月15日的实验记录里，李薇的名字后跟着"自愿受试"的签名，而监护人签字栏赫然是李导的笔迹。
"他以为能让女儿当童星..."顾沉舟扯掉心率监测贴片，"却亲手把她送进地狱。"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唐雨晴满身是血地扑进来，她手里紧攥着个烧焦的日记本："李导在片场...引爆了汽油桶！"她昏厥前塞给我一张内存卡，"姐姐...最后的证据..."
片场监控录像里，李导举着火把站在雨中的背影，与前世我车祸现场的那个肇事司机完美重叠。当火光照亮他手中薇薇的芭蕾舞鞋时，我终于明白为何前世他总在拍爆炸戏时失控——那场害我脊椎受伤的事故，烧焦的道具箱里也放着同样的舞鞋。
"他在赎罪。"顾沉舟拔掉输液管，"用自我毁灭的方式。"
我们赶到片场时，火势己吞没三分之二的摄影棚。李导站在扭曲的威亚架下，手里注射器对准自己脖颈："都别过来！"他的吼声混着木材爆裂的噼啪声，"周世钧死了，顾远山死了...只剩我了！"
"薇薇不希望这样！"我举起平板，屏幕上是刚修复的日记照片。其中一页画着穿婚纱的薇薇和李导，旁边写着："爸爸说等我长大，要请苏念姐姐演我的婚礼电影..."
李导突然跪倒在地，注射器滚进火堆。顾沉舟冲进火场拽起他时，燃烧的顶棚轰然倒塌。我下意识扑过去推开他们，灼热的钢管擦过后背——前世威亚事故的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
"念念！"顾沉舟的惊呼被爆炸声吞没。浓烟中，我看见林芮正带人破拆侧门，她腕间的玫瑰纹身在火光中红得妖异。
急救帐篷里，医生剪开我后背的衣服时，李导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指着我的肩胛骨——那里有块枫叶状疤痕，与薇薇胎记的位置形状完全一致。
"不可能..."他疯魔般翻出钱包里的照片对比，"薇薇的胎记是..."
"人工移植的。"林芮掀帘而入，手里拿着份基因报告，"黑橡树用薇薇的细胞培养表皮组织，植入试验体做排异测试。"她看向我后背的伤疤，"苏念是第17号试验体。"
帐篷里死一般寂静。顾沉舟猛地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的"17"烙印与我肩胛的疤痕在火光中形成诡异的镜像。前世无数记忆碎片突然串联：为何我的血能缓解他的头痛，为何我们重生时间完全同步...
"E-17双生试验体。"林芮的枪口突然转向顾沉舟，"国际刑警最高机密。"
帐篷外传来此起彼伏的上膛声。唐颖带人持枪围住林芮："你也是黑橡树的人？"
林芮的腕表屏幕亮起红光，显示"自毁程序启动"。她苦笑着卷起袖口——玫瑰纹身在强光下褪色，露出底下黑橡树的骷髅标志："卧底十年，该收网了。"她突然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但林檬必须活..."
枪响的瞬间，顾沉舟打飞了她的武器。子弹擦着帐篷顶棚掠过，击穿了角落的医疗箱。掉出的手术器械里，那把"仁和17"手术刀泛着幽蓝的光。
"姐！"浑身缠满绷带的周子豪突然冲进来。他扑向林芮的动作扯裂伤口，鲜血瞬间染红纱布："别做傻事！薇薇还活着！"
李导的轮椅猛地撞翻医疗架。在葡萄糖液体的滴答声中，周子豪调出平板上的监控画面——仁和医院地下七层的无菌舱里，沉睡的少女胸口规律起伏，她肩胛骨上枫叶状胎记清晰可见。
"薇薇..."李导的指尖在屏幕上颤抖，"我的薇薇..."
"用E-17冷冻技术保存的。"周子豪咳着血沫，"周世钧留的后手..."他看向我，"需要双生试验体的血清激活。"
顾沉舟突然夺过手术刀划向自己手腕。鲜血涌出的瞬间，林芮的枪口再次抬起："你疯了？血清会要你的命！"
"二十年前就该死了。"他将血滴进冷冻剂运输箱，"用我的命换薇薇和林檬..."他转头看我时，火光在瞳孔里跳跃，"念念，这次别等我了。"
我抢过手术刀割开自己的手掌。当两人的血在容器中交融时，诡异的蓝光骤然亮起。基因检测仪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匹配度100%"的字符。
"双生血清必须混合使用。"我举起检测报告，右下角有张明哲的加密签名，"前世你就知道，对吗？"我逼视林芮，"所以车祸时你给我注射的'解毒剂'..."
林芮颓然松手，配枪砸在地上："是顾沉舟的血清。"她扯开衣领，露出同样的枫叶疤痕，"我也是试验体，编号19。"
帐篷外突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唐雨晴冲进来尖叫："黑橡树残部劫持了医疗首升机！"
爆炸的火光映亮所有人惊愕的脸。混乱中，李导突然开着电动轮椅撞向装载血清的冷藏箱。顾沉舟飞身扑救时，林芮的子弹贯穿了李导的右肩。
"对不起..."李导瘫在轮椅上喃喃，"他们抓了薇薇..."
顾沉舟手中的冷藏箱裂开缝隙，蓝光液体渗入泥土。他跪在泥泞中徒手挖掘，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我捡起他掉落的手机，屏幕定格在最后收到的信息——张明哲的临终忏悔录像：
"E-17真正的副作用是记忆融合...当双生体血液交融时，将共享前世记忆..."
暴雨倾盆而下。当我和顾沉舟的血在泥水中汇流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流般冲进脑海：前世他偷偷来医院看我，在病房外守了三天三夜；我车祸时他闯红灯赶来，抱着我血肉模糊的身体痛哭；还有那个被遗忘的雪夜——他跪在洱海玻璃屋的废墟里，将婚戒埋进地基...
"这次...不会分开了..."顾沉舟在泥泞中握住我的手。身后传来林芮的嘶喊，她腕间的骷髅纹身正被雨水冲刷褪色，露出底下国际刑警的徽章代码。
火光冲天的片场中央，我们浑身是血地相拥。冷藏箱里混合的血清发出耀眼的金光，而远处首升机上的黑橡树标志，正被唐颖带领的特警队逐个击碎。
李导的轮椅卡在燃烧的布景板前，他望着平板里沉睡的薇薇，突然转动轮椅冲进火海。最后的监控画面里，他烧焦的手紧握着薇薇的芭蕾舞鞋，腕表屏幕定格在一条刚发送的信息：
"爸爸来赎罪了。——发送至试验体17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