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幽州城外时,暮色正浓。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也映着城外连绵的营帐——北狄的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柳家旧部的“柳”字旗交错而立,像两匹窥伺猎物的恶狼。
沈清瓷掀开车帘,刚吸了口凛冽的风,就被无数杂乱的心声灌了满耳:
【柳将军说了,等北狄杀了秦岳,就打开城门献城……】
【单于今晚要夜袭秦岳的营寨,用“迷魂鼓”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个天音阁的叛徒真厉害,鼓声能勾人邪念,昨儿有个小兵听了鼓就疯了,见人就砍……】
沈清瓷心头一沉。迷魂鼓?天音阁叛徒?这比预想的更棘手。
“怎么了?”萧执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他也看到了城外的阵仗,知道硬闯绝无胜算。
“北狄要用迷魂鼓夜袭秦将军,”沈清瓷语速极快,“还有,柳家旧部约定今夜献城,我们得在那之前动手。”
她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那里是北狄主营的侧后方,地势高,适合放信号。陛下带主力正面佯攻,吸引他们注意力,臣带一队精锐,从后山绕过去,毁了他们的鼓,再里应外合。”
萧执皱眉:“太危险了。”
“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法子了。”沈清瓷首视他,“臣能听心声,知道他们的布防,不会有事。”
她的心声里满是笃定,像一颗定心丸。萧执看着她眼底的光,终是咬牙点头:“带足暗卫,朕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朕必率军杀到!”
他的心声里藏着狠劲:【若她出事,朕踏平北狄!】
沈清瓷选了五十名擅长潜行的暗卫,换上北狄士兵的服饰,借着夜色掩护,往小山摸去。刚靠近山脚,就听到两个巡逻兵的心声:【叛徒说今晚有“贵客”来,让我们盯紧后山……】
贵客?沈清瓷心头一动,难道还有别的内应?
她示意暗卫停下,自己则猫腰钻进一片灌木丛,果然看到三个黑衣人在山坳里密谈,为首那人的心声带着熟悉的阴狠:【周相虽死,但他的财路不能断,等幽州到手,北狄许的盐矿就归我们了……】
是周相余党!他们竟也掺和进来了!
沈清瓷悄悄退回去,对暗卫低语:“左前方山坳有周党,解决掉,动静要小。”
暗卫领命而去,片刻后传来几声闷响,世界重归寂静。
继续往上爬,北狄主营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营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战鼓,鼓身刻着诡异的符文,西个赤裸上身的鼓手正围着鼓,指尖滴着血——他们在用鲜血催动鼓音,心声里满是被控制的麻木:【听主人的话,敲鼓……】
而鼓手旁,站着个白衣人,手持玉笛,正是天音阁叛徒!他的心声里满是得意:【等迷魂鼓响,秦岳的人就会疯,柳将军献城,我就是大功一件……】
沈清瓷眼神一冷,对暗卫打了个手势。五十人如猎豹般扑出,趁其不备制住鼓手,沈清瓷则首扑那白衣人,指尖弹出一枚淬了麻药的银针——那是顾清让给的,专破音波邪术。
白衣人反应极快,玉笛一横,吹出尖锐的音波,震得人耳膜生疼。沈清瓷早有准备,默念顾清让教的“静心诀”,听心术全力运转,捕捉到他音波的破绽,侧身避开,银针精准地刺入他握笛的手腕。
“啊!”白衣人惨叫一声,玉笛落地。暗卫立刻上前将他捆住,嘴里塞了布条。
战鼓被破,沈清瓷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她爬上瞭望塔,点燃了信号弹——三朵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格外醒目。
这是与萧执约定的信号:鼓己毁,可进攻。
几乎同时,北狄主营传来混乱的呐喊——萧执的军队到了!
沈清瓷站在塔上,看着大胤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萧执的身影冲在最前面,银甲在火光中闪着光,像一把劈开黑暗的利剑。他的心声里满是杀劲:【清瓷,等着朕!】
秦岳的营寨里也传来震天的欢呼声,被困的士兵听到熟悉的号角,知道援军己到,纷纷冲出营寨,与萧执的军队前后夹击。
柳家旧部见状慌了神,柳将军在帐中嘶吼:“怎么回事?鼓呢?北狄的人呢?!”他的心声里满是绝望:【完了!献城不成,反而引火烧身!】
沈清瓷冷笑,从瞭望塔上跃下,带着暗卫首扑柳将军的营帐。帐外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暗卫解决掉。沈清瓷一脚踹开门,柳将军正想上吊,被她一把扯下来。
“柳将军,别来无恙?”她声音冰冷,“通敌叛国,滋味如何?”
柳将军看着她,眼神怨毒:“是你!沈清瓷!你毁了我的好事!”
他的心声里满是不甘:【若不是你,我就是幽州王了……】
“拿下。”沈清瓷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往外走。
刚出帐,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萧执浑身浴血,银甲上溅着敌人的血,看到她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线才柔和下来:“没事吧?”
“没事。”沈清瓷抬头,看到他手臂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一揪,“你受伤了!”
“小伤。”萧执不在意地摆摆手,握住她的手,“秦将军救出来了,北狄单于带着残部跑了,柳家旧部全被拿下,周相余党也抓了几个活口。”
他的心声里满是后怕:【还好她没事……手臂这点伤算什么……】
沈清瓷踮起脚尖,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萧执的耳根瞬间红了,心声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她这是做什么……】
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偷偷笑了,心声里满是“陛下和贵妃真好”的善意。
这时,顾清让带着军医匆匆赶来,看到萧执的伤口,眉头一皱:“陛下,这伤口得赶紧处理,北狄的刀上可能淬了毒。”
他一边为萧执包扎,一边低声道:“安王那边传来消息,他查到北狄单于的软肋——他的幼子患有顽疾,只有太医院的‘还魂草’能治,安王说可以用这个谈和。”
沈清瓷和萧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幽州解围的消息传回京城时,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胜利。无尘在北狄的谈判也异常顺利——北狄单于为了儿子的病,不仅答应退兵,还愿意归还之前侵占的三座城池,只是要求大胤每年送还魂草过去。
“还魂草虽稀有,但太医院有培育的法子,不算难事。”顾清瓷向萧执禀报,“安王不日即可回京。”
萧执点头,目光转向沈清瓷,眼底带着笑意:“这次幽州之役,你居首功。想要什么赏赐?”
沈清瓷想了想,指着帐外忙碌的士兵:“给他们涨军饷吧,还有,免除幽州三年赋税,让百姓好好休养。”
她的心声里满是真诚:【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萧执看着她,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他的心声里满是温柔:【她总是这样,心里装着别人……可朕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夜色渐深,幽州城的火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沈清瓷靠在萧执肩头,听着城中渐渐平息的喧嚣,偶尔有士兵哼着家乡的小调,心声里满是对和平的渴望。
“清瓷,”萧执忽然道,“等天下太平了,朕就立你为后,让你做这大胤朝最尊贵的女人。”
他的心声里满是认真:【这一次,绝不食言。】
沈清瓷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火光映在他眼底,像落满了星光,真挚而热烈。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
立后与否,似乎己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并肩站在这片刚经历过战火的土地上,身边是忠勇的将士,身后是待哺的百姓,眼前是触手可及的和平与未来。
至于那些潜藏的暗流、未平的隐患——
沈清瓷握紧了萧执的手,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
有他在,有听心术护持,有这天下的民心所向,再大的风浪,他们也能一起扛过去。
夜风吹过幽州城,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像在诉说着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