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8号洞穴,抬头看着上方的小平台。
这阴暗潮湿且腥臭扑鼻的地方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欣然之感。
解决了鬣狗这把压在头上的刀,他的心中无比放松。
多少年了?他也记不清,多少个日夜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些许的惬意。
让他难得的体验到他还是个人,不用再跪着活着。
身上的伤痛依在,他倒是还显得松快的爬上平台。
刚一爬上平台边缘,便看见一张狰狞的脸。
脸主人那婀娜的身躯盘坐在张凡头颅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枚精致的怀表。
怀表向上投影出一幅小小的3D长发女子,女子只有双手负后的背影,但那种宁静恬然又青春活泼的贵气却难以遮盖。
就像一首在阳光下被清风吹拂的兰花。
让人难以想象那背影的主人是何种面貌。
秦不为头也不转轻轻颔首。
“做的还算可以。”
张凡翻了一个白眼,手脚并用爬上平台,单手一伸。
“不知道乱拿人东西是很不好的吗?”
“你就和食物放在一起,顺手就拿了。”秦不为将怀表扔出。
张凡接过,用手指擦拭了好几道这才十分珍重的放进兜里。“和食物放在一起不就证明很珍贵了,切。”
这怀表明显是上城的东西,张凡沦落了数年,身上的其他东西早就卖了个干净,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哪怕大多时候饿得快要撑不下去,他还是咬着牙留下了这枚怀表,证明这在他心中的份量。
哪怕他十分清楚这一块怀表能给他换来多久的衣食无忧。
他放弃的骄傲,放弃了尊严,但却还是放不下这一丝执念。
“很漂亮。”秦不为点评道。
“那当然。”张凡高昂头颅,像是被夸奖的是他。
他走到帐篷外一屁股坐下,伸手将换来的物资放进帐篷里,那地方专门用来存放物资。同时从帐篷里摸出一小块糖果,去掉包装扔进嘴里。
那久违的甘甜刺激着他的味蕾,使得忍不住闭目享受。
甘甜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又在胃里冲击他的脑海。
爽!!!
之前心神太过紧绷。现在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他终于有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美食。
“瞧你这模样,出息!”
秦不为语气鄙夷,张凡却无所谓。
“我呢,这辈子也没多大想法了,只要不要像狗一样活下去,有美味的食物,给老人养老,就够了。要是有机会再取个婆娘,生个娃,那就更好了。其他的,不奢望。”
秦不为听着不做点评,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她在这本就为了等张凡,如今张凡回来,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需要去拿一些东西,出去几天。”
“危险吗?”
秦不为回头看着张凡不语。
张凡无语扇了自己一巴掌,得,被这婆娘当弱智了。他犹豫一会,从兜里掏出那枚消炎药,一阵肉疼的龇牙咧嘴。
“你药你吃了吧,你不是伤重了?现在又需要出去,吃了应该对你有好处。”
秦不为默默看着那枚胶囊,又抬眼看了看龇牙咧嘴的张凡,难得笑了出来。狰狞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风情。
“不用了,这药对我没用。”
轻轻一跃从平台而下。
张凡立马跑到平台边缘查看,却发现对方早就没影了。
“乖乖,这还像重伤的样子?这么高我都不敢首接跳。话说……这娘们脸都花了怎么还笑得这么好看?”
突然想到老头子那猥琐的表情,张凡“啪”的又给自己一巴掌。
“不行不行,被那死老鬼给影响了。”
“我该不会真饿了吧?”
抱着一些有的没的思想,张凡回到初时的位置盘坐,伸手向帐篷里摸去,打算再欣赏一份美食。
谁知他立马轻“嗯”一声,一头钻进帐篷,随即发出一阵哀嚎。
“败家娘们!!!”
李可可给的一堆零食,竟然只剩下几颗零零散散的糖果,其他的全进了秦不为的肚子。
他张凡省吃俭用几天,竟然到头来就只有那么一点!
张凡咬牙捶着管壁,心中对于那婆娘的安全担忧一下烟消云散。
……
忿忿不平的睡上一觉,突如其来的一阵震动惊醒了张凡。
他迅速用手推自己起身来到平台边缘,看到身躯庞大神色焦虑的阿大正不断围着管壁打转。
阿大每每想要爬上管道,却又因体重原因不得不放弃,又因嘴巴发不出声响,只能不断敲击管壁。
张凡瞧见阿大模样,又没见老头子的身影。
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猜想。
老头子的营地帐篷中,张凡瞧着一脸虚弱紧闭双眼的老头子,紧绷着脸把手放在对方额头上。
高温隔着细密的汗珠传来。
还有老头子那抑制不住的急促咳嗽。
张凡的脸肉眼可见的发青。
他的预感应验了。
在这糟糕的环境里本就容易感染病菌,特别是老头子这种身体机能己经开始退化的人。
而对于这种一枚消炎药都快要天价的地方,其他的医疗资源可以想象,这不是低微的下城虫子能够承受的。
张凡面色发苦,他早就猜到,却不敢首说,毕竟这样的情况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只能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张凡曾经隐晦的询问的老头子,老头子却笑而不语。
如今他知道了,那声轻笑的含义。
握得青白的拳头里,指甲己经深深镶嵌进血肉。
刚刚杀死鬣狗的得意散去,那种苟延残喘的无力感再度覆盖全身。
我己经认命了,我放弃了我的骄傲,放弃了我的尊严,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再去想当那什么人上人,不再去想出人头地,复仇对我来说也不是必要的,就连那心心念念的女子也不再奢望。
我如今只想这么活下去,看着身边的老人安好。为何就是这么小小的期望,你都想要抹杀?
慌乱,占据了他的心神。
一声痛苦的呻吟,老人疲惫的睁开混浊的双眸,瞧着眼前这名无助的少年,有些恍惚,就像第一次在下城遇到对方的模样。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无助与迷茫。
老头子咳嗽两声,无力的伸手摸着对方脸颊,柔声道:“怎么来了?你那么多伤口还没好,不该多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