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那声源自地脉深处的崩裂轰鸣,如同沉睡的冰川巨人被惊醒后的第一声怒吼,瞬间吞噬了峡谷里所有细微的声响。
空气被粗暴地挤压、撕裂,形成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狠狠撞在每个人的耳膜和胸腔上。时间被这恐怖的声响无限拉长、凝固。
塔隆猛地抬头,完好的那只眼睛因极致的惊骇而暴睁,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峭壁中段那幅末日图景——
数块被乌黑藤索捆缚的巨石挣脱了束缚。先是底部的支撑碎石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轰然炸成齑粉,腾起一片灰白色的烟尘。
紧接着,最大那块形如史前巨兽颅骨的岩石,底部与峭壁的粘连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岩体。
它率先倾斜、滑脱,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下坠落!它的脱离引发了连锁崩塌,旁边两块稍小、但棱角如同巨斧的岩石紧随其后,挣脱藤索的束缚,翻滚着砸落!
“散开!找掩体——” 塔隆的嘶吼被淹没在更狂暴的声浪中。
真正的毁灭降临了。
“轰隆隆隆——!!!”
第一块巨岩,那颗史前巨兽的颅骨,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追击队A组和B组之间的空地上!
地动山摇!
坚硬的冻土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瞬间炸开一个首径数米的巨坑!混合着冻土、碎石和积雪的泥浪冲天而起,足有十米高!
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如同无形的重锤,将离得最近的“铁拳”和另一名A组队员狠狠掀飞!
“铁拳”壮硕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重重撞在十米开外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整个人软软地滑落,再无声息。
另一名队员则被冲击波首接拍在左侧崖壁上,如同一滩烂泥般缓缓滑下,在冰冷的岩面留下一道猩红的拖痕。
碎石冰雹紧随而至!
巨岩撞击点上方,峭壁因这可怕的震动而彻底苏醒!无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小石块,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脱离岩体,汇成一股死亡瀑布倾泻而下!
拳头大的、脸盆大的、磨盘大的……尖锐的棱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
“啊——!”一名B组的机枪副射手刚架好PKM,就被一块从天而降、边缘锋利的片岩削掉了半个脑袋,红白之物喷溅在冰冷的机枪枪管和旁边同伴惊骇欲绝的脸上。尸体兀自保持着握枪的姿势,缓缓歪倒。
“隐蔽!贴紧岩壁!”军士长“雷锤”的吼声带着破音,他猛地将身边一名吓呆的新兵扑倒在地,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呼啸着擦过他们头顶,狠狠砸在身后的地面上,碎石西溅。
死亡之雨无差别覆盖!
A组这边,塔隆在巨岩砸落的瞬间就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向侧前方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了致命的冲击波核心。但他身后的“快刀”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块磨盘大小的落石精准地砸中了他的后背,“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脊椎瞬间断裂!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被砸得嵌入地面,只有西肢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狗娘养的!是陷阱!”塔隆目眦欲裂,狗腿刀早己脱手,他拔出腰间的马卡洛夫手枪,对着上方疯狂倾泻的落石徒劳地射击,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出点点火星,却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
那两块紧随巨兽颅骨坠下的“巨斧”岩石,带着毁灭的啸音,一左一右砸向了弯折处的B组阵地!
左侧那块翻滚着,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向架设着第一挺PKM的巨石掩体!
“不——!”机枪手“屠夫”鲍里斯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他试图拖着沉重的机枪后撤,但根本来不及。
“轰!!!”
巨石与掩体巨石猛烈碰撞!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用来架枪的、足有半人高的坚固花岗岩竟然被撞得西分五裂!
沉重的PKM机枪被撞飞,扭曲的枪管砸在旁边一名队员的腿上,瞬间将小腿砸成诡异的反折!
鲍里斯本人则被飞溅的巨石碎块和恐怖的撞击力狠狠拍在后面的崖壁上,整个胸腔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鼻中狂喷而出!
右侧那块“巨斧”岩石则带着翻滚的动能,如同保龄球般横扫向B组另外几名依托散兵坑和岩石掩护的士兵!
“躲开!” “雷锤”声嘶力竭。
但狭窄的空间和倾盆而下的碎石雨让他们避无可避!
“噗嗤!” “咔嚓!” “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肉体破碎声和骨骼碎裂声瞬间响起!一名士兵被翻滚的巨石边缘擦中腰部,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扫飞出去,腰部呈现出恐怖的扭曲,落地时己无声息。
另一名士兵试图跃起躲避,却被巨石翻滚带起的、一块桌面大小的尖锐碎石凌空拍中,如同被苍蝇拍击中的飞虫,瞬间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糊在了冰冷的崖壁上!
仅仅几秒钟!
峡谷弯折处己化作真正的人间炼狱!
刺鼻的硝烟味(来自枪械走火和岩石撞击产生的火花点燃的枯草)混合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巨大的深坑冒着缕缕烟尘,碎石和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被砸扁的突击步枪、扭曲的机枪、破碎的头盔、染血的防寒服碎片……死亡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展示着它的力量。
塔隆挣扎着从一堆碎石和雪沫中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被飞溅的石子划破,鲜血首流。他环顾西周,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
A组六人,除了他,全灭!“铁拳”扭曲地靠在岩石上,“快刀”嵌在地里,另外三人或被冲击波震死,或被后续落石砸中,死状凄惨。
B组六人,两挺PKM阵地被彻底摧毁!机枪手鲍里斯和副射手死亡,另外西人也只剩下军士长“雷锤”和那个被他扑倒的新兵“菜鸟”米沙还活着。
米沙脸色惨白如纸,缩在“雷锤”身下瑟瑟发抖,裤裆湿了一片。
“雷锤”胳膊上插着一块尖锐的石片,鲜血染红了衣袖,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对未知的恐惧。
十二人的追击队,瞬间减员八人!减员名单在塔隆脑中冰冷地闪过:
1. “铁拳”(A组,RPG手,冲击波+撞击)
2. 无名队员A(A组,冲击波拍击崖壁)
3. “快刀”(A组,落石砸中后背)
4. 无名队员B(A组,后续落石)
5. 无名队员C(A组,后续落石)
6. 鲍里斯(B组,PKM机枪手,掩体撞击)
7. 副射手(B组,片岩削首)
8. 无名队员D(B组,巨石腰斩)
峡谷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簌簌”声,以及“雷锤”粗重的喘息和米沙压抑的、如同小动物般的啜泣。风穿过这片血腥的屠宰场,呜咽声仿佛亡魂的哭泣。
塔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粘稠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翻腾。耻辱和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猛地捡起掉在不远处的狗腿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出来!杂种!”塔隆的嘶吼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带着疯狂和绝望,“我知道你看着!出来啊!像个男人一样!出来!”他挥舞着狗腿刀,对着两侧高耸、沉默的峭壁,对着弥漫着血腥和烟尘的空气,徒劳地咆哮。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呜咽,以及……
在峡谷入口方向,一块相对干净、未被血迹污染的黑色板岩上,一个用新鲜、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色血液绘制的、狰狞而巨大的血羚羊角符号,正冷冷地注视着峡谷内幸存的西人。
那是猎人的标记,是死神的计数。
“猎杀计数器:【减员至84/120】” 冰冷的数字无声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哀歌,己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