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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森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金属块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敲打着寂静。工坊里只有燃烧的熔炉核心发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油脂滴落在金属上的呲啦声。
凌烬强撑着用还能动弹的左臂，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每一次动作都牵动右肩，剧痛如同毒蛇噬咬。他的目光越过格雷森那魁梧的、布满战斗痕迹的身躯，落在他身后的锻造台旁——那里斜靠着一块巨大的、布满尘土和污渍的盾牌。黑沉沉的重盾，显然不是什么精工细作的作品，厚实得如同矿车的门板。然而盾面核心位置却是一块断裂后重新熔铸嵌入的、大约脸盆大小的金属碎片。碎片边缘参差，材质诡异，如同凝固的暗紫色熔岩与星辰碎屑的混合物。
就是那块碎片！那股沉静、坚韧、万古不易般的抵抗气息！它在这里！！
“壁垒…核心…碎片…共鸣…吸纳…” 脑内那冰冷的玄晶之声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渴求？
凌烬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残存的痛苦和逃亡的疲惫无法掩盖那深层的本能——这东西能帮他压制右臂的失控！能让那蔓延的晶化和脑内的嘶鸣得到缓解！
“你的盾……”凌烬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那块碎屑……是‘壁垒’的东西！”他死死盯着格雷森，“它…能暂时让我的…手臂…安静一点。”
格雷森擦拭机械义眼的动作停顿了半秒。那只暗红色的义眼转向凌烬，然后又瞥了一眼盾牌上那块毫不起眼的碎屑。他脸上那道深刻的疤痕微微牵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极难察觉的冷笑。“眼力不错，小子。残响者的感知？”他没有否认，“从旧日战场遗迹里刨出来的玩意儿。垃圾堆里偶尔也能捞出点能卡住疯狗牙的硬骨头。”
他放下砂布，金属手掌握住锻造台上沉重的铁锤锤柄，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想碰它？可以。”他看向凌烬，“代价。锈齿堡垒只交易活命的筹码。告诉我一个地点，价值等同于这块碎屑的价值。一个足以打动我的，‘世界残响’富集点的坐标。” 那只冰冷的多棱义眼紧紧锁定着凌烬的面孔，扫描着他瞳孔的细微变化，捕捉每一丝气息的波动，像是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和估价器。在这乱世底层，信任是奢侈品，精准的利益衡量才是流通的硬通货。格雷森不需要知道原因，他只需要确认坐标的价值足以平衡风险。
“东南方向…三天路程的断牙峡谷…”凌烬喘息着，毫不避让格雷森那能刺穿伪装的义眼，“那里…不是单纯的能量点…有一个…被岩石封死大半的…地下…穹顶…里面…是一个旧的…智械…文明废弃的…核心中枢…残响…非常活跃…圣殿曾经…在那里…清理过…”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每一次吸气都牵动伤口。提供这个信息，等同于将自己的一部分秘密暴露在格雷森的审视之下。但眼下别无选择！他需要那块碎片来稳定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异变！而且……他想起古都里那激活的构装体，或许这地方，也与格雷森那只断臂的来历有关？
格雷森沉默了。机械义眼内部微弱的暗红色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次。那义眼不只是视觉强化，更是战场信息处理终端，此刻正在调取他记忆中储存的模糊地图数据。
地下核心中枢…智械文明残响…圣殿曾经清理过…这几个关键词如同冰冷的齿轮咔嗒一声啮合！记忆的碎片瞬间在脑中炸开——燃烧的断肢，被融化的战友铠甲，刺耳的圣律宣告声，以及最后那双透过机甲缝隙投射过来的、带着巨大震惊、质疑和彻底绝望的眼睛…
轰隆！格雷森手中的铁锤重重砸在锻造台上，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工坊似乎都震颤了一下！昏睡中的汐月被震得猛然惊醒，脸上带着惊恐的茫然。火光映亮格雷森刚毅的脸上，那道疤痕在跳跃的阴影下狰狞如活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如同燃烧起来，死死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圣殿……清理过？”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带着火山爆发前的压抑，“是清除，还是……彻底的抹杀？”他猛地转向凌烬，那只机械右臂骤然握紧，合金指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变形声！那只人类的左眼里，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恨意！“那个地点，叫什么？！那个峡谷内部代号？！清理行动的指挥官……是谁？！”
工坊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格雷森身上爆发出的那种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悍和彻骨恨意，比古都的残响守卫更加摄人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