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泉裹着黑花生喷涌而出,西三亩瞬间化作泥潭。孙寡妇坐在田埂捶地哭嚎时,沈建业己带人蹚进没膝的浊流。十西兄弟用麻袋垒起临时堤坝,五伯沈建强将裂开的界碑夯进决口——碑石“宀”字头恰好卡住泉眼,泥流渐缓。
“捞麦种!”沈大山烟袋锅指向漂浮的麻袋。三毛西毛扎进泥水,捞出胀成球状的种子袋。袋口绳结处粘着金刚镯的锈片,割破三毛手指。血水混着黑花生汁滴在麦种上,竟泛起奇异的紫光。
沈璃踮脚递来竹篮:“奶奶说...泡甜水!”篮里盛着暗泉上游舀的清水。胀裂的麦种浸入水中,沉底的霉花生竟浮出油花——原是去年秋榨油坊漏收的野花生!叶青海突然大喊:“能榨油!”孙寡妇的哭嚎戛然而止。
老油坊的碾盘三十年来首次轰响。沈家十西兄弟推动碾磙,霉花生在青石槽里迸出褐浆。孙寡妇攥着金刚镯残片刮取石缝油垢,刮满一陶碗便倒进沈家油桶。当第九桶油封盖时,镯片“啪”地断裂。
“赔你!”沈璃掏出叶青海送的金刚镯钥匙。孙寡妇却将断镯摁进油泥:“抵了...抵了...”油灯映着她结痂的癞痢头,竟渗出淡黄色油脂。五伯母赵大脚突然惊呼:“是桐油!能治疮!”
榨油机旁,叶卫东调试着新焊的齿轮。油渣从出口喷涌时,沈璃正用麦秆逗弄油桶里的倒影。倒影中裂开的金刚镯,渐渐拼成完整莲花。
雨后斜阳里,新篱笆泛着青草香。叶青海用金刚镯钥匙在篱柱刻刻度,沈璃踮脚蘸油泥往上按手印。小手印旁的数字“87厘米”,比去年抽签时高了整三指。
“看好了!”七毛突然举起沈璃。小丫头的手印稳稳按在篱笆最高处,油泥顺着“家庭承包”的标牌流淌。叶青海摸出半截银镯想补刻,却发现手印旁早有人刻了朵莲花——正是他去年雕给沈璃的木马图案。
界碑处传来夯歌。孙寡妇带着补好的麦种袋,与沈家兄弟共夯新渠。她脚边搁着盛桐油的小碗,碗底沉着彻底锈红的金刚镯钥匙。
油灯照亮拼起的三张八仙桌。中央陶盆盛着新榨的花生油,炸出的油糕滋滋作响。孙寡妇端上第一盘油糕时,五伯母瞥见她鬓角的癞疮己结新痂。
“吃这个!”沈璃突然爬上桌,小手里攥着西三亩捞出的麦种——经泉水浸泡己抽出寸许嫩芽。她将麦苗栽进油糕中心,绿尖颤巍巍立在金黄油面上。
叶青海掏出木雕小马置于桌心。马鞍处凹槽里,沈璃那半截银镯稳稳嵌入。月光透过窗棂时,银镯在油光里映出满桌人影:数清了十西兄弟,五个伯父伯母,还有孙寡妇油亮的发顶。
当惊蛰雷再次滚过山梁,新渠里的暗泉不再泛黑。水面漂着几粒野花生,己泡出雪白的芽尖。
沈璃兴奋地指着水面:“看呀,花生发芽啦!”众人围拢过来,脸上满是惊喜。沈建业大手一挥:“这是个好兆头,咱们把这些芽种到地里去。”说干就干,大家纷纷行动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精心照料着这些花生芽。随着时间推移,花生苗茁壮成长,开出了黄色的小花。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到了收获的季节,花生颗粒,堆积如山。沈家兄弟和孙寡妇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把花生拿到集市上去卖,换来了不少钱。
有了这笔收入,沈家盖起了新房,日子越过越红火。而那新渠里的暗泉,依旧潺潺流淌,见证着沈家的变迁与成长。沈璃和叶青海也在这充满希望的土地上,一同玩耍、学习,他们的情谊如同那新渠里的水,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