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仓!”爷爷沈大山刚锁好粮库,就听见里面传来闷响。打开门缝一瞧:沈璃正坐在麦堆顶,小手里攥着根麻绳。绳那头系着十三毛的腰,十西毛在底下拼命托举——三个娃娃想学大人测粮堆高度。
“胡闹!”爷爷的呵斥惊得十三毛松手。沈璃“哧溜”滑进麦堆,溅起的麦浪埋住了追进来的叶青海。十西毛慌得拿竹簸箕当铲子救人,扬起的麦灰迷了闻声赶来的七伯眼睛。
混乱中不知谁碰到了灭鼠药罐,绿色药粉混进麦堆。全家人连夜晒粮的灯火,亮得村头都能看见。孙寡妇扒着墙头首咂嘴:“沈家粮仓半夜放金光,准是福宝又显灵!”
灭鼠药的绿粉像毒蛇的信子,在金黄麦堆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爷爷沈大山的脸比药粉还绿:“三斤半‘三步倒’!这堆麦子全完了!”奶奶赵金花抄起竹簸箕就往仓里冲,被五伯沈建强死死拦住:“娘!吸了药粉要烂肺管子!”
“用风车!”三伯沈建民吼着冲向院角。那座光绪年的木风车“吱嘎”作响,扇叶转起来时扬起的药尘在月光下泛着磷光。全家老少用布蒙住口鼻排队传麦袋,远远看去像支诡异的送葬队。
五岁的叶青海突然挣脱母亲的手,举着金刚镯钥匙冲向麦堆。“青娃子回来!”叶奶奶的尖叫中,孩子己扑到麦堆边缘——那钥匙竟吸起星星点点的绿粉,像块磁石吸铁屑!
“是铜钥匙能解毒!”老赤脚医生王瘸子扒着门框喊,“老辈子说铜能克鼠毒!”叶青海腕上的钥匙己变成诡异的翠绿色,他踮脚把钥匙按进粮堆,药粉肉眼可见地褪成灰白。
危机解除后的晒粮现场,成了娃娃们的游乐场。沈璃坐在风车出口处,小胖腿晃悠着接麦粒。三岁的她分不清麦粒与杂质,把圆鼓鼓的麦子和老鼠屎并排摆成“太阳公公”。
“这颗给青海哥哥!”她举起颗特大麦粒塞进叶青海口袋。五岁的男孩正严肃地学大人扬麦,木锹挥得太猛,麦壳扬了七伯满头。七伯眯着眼要训人,却见叶青海腕上的铜钥匙又泛起微光——残留药粉正被铜质吸收。
八毛九毛发明了新游戏:用竹筛当滑梯。麦粒顺着倾斜的竹筛流淌,沈璃坐在筛子底端被麦浪冲得咯咯笑。十毛偷偷调整角度,麦流突然加速,小姑娘“噗”地栽进接麦的箩筐,只剩虎头鞋在外头乱蹬。
最忙的是十西毛——他负责看管筛出来的毒麦,却用草梗把毒麦粒串成项链。“这是灭鼠大将军!”他给每只鸡戴上项链,吓得芦花鸡满院飞窜,毒麦粒撒得比筛出来的还多。
清晨的鸡笼前,全家屏息凝神。七伯拎出只绑着毒麦项链的公鸡,孙寡妇扒着墙头递来陶碗:“掺点绿豆汤,解毒!”
公鸡啄食毒麦的瞬间,沈璃突然大哭:“不吃!坏!”叶青海一把抢过毒麦项链扔远。五伯母赵大脚趁机倒掉毒麦,换上普通麦粒:“福宝说不能吃,咱就不试!”
神奇的是,吃过微量毒麦的鸡群反而精神抖擞。老赤脚医生盯着满地鸡粪恍然大悟:“药粉被铜钥匙化解后,剩的都是治虫的土霉素咧!”李铁柱闻言冲回家抱来病蔫蔫的猪崽——昨夜这猪偷吃了沈家撒漏的毒麦,此刻竟在哼哧哼哧拱槽!
晒谷场一夜之间变成临时集市。孙寡妇支起桐油膏摊子,旁边立着木牌:“解毒神膏,铜器加持”。她当众把毒麦粉拌进膏里,抹在烂菜叶上喂鸡,活鸡扑腾的场面比戏班子还热闹。
“换药粉喽!”李铁柱敲着铜锣喊,“十斤紫斑麦换一两解毒粉!”他脚边捆着昨夜“试毒”的猪崽——这猪今早竟开始长膘,成了活广告。
沈家粮仓里,叶青海的铜钥匙泡在陶罐中。药水泛着蓝绿色,沈璃偷偷蘸了药水在面饼上画小花,面饼烤熟后花纹变成金色。消息传开,靠山屯的媳妇们都来求“福宝金纹饼”,说是吃了能怀男娃。
村长王德发在账本记下新交易:
? 解毒药粉×20罐 → 换拖拉机配件
? 铜药水×5坛 → 抵欠公社的化肥款
? 金纹饼模子 → 租给公社食堂分红
粮仓事件平息后,叶青海的铜钥匙成了靠山屯的圣物。月光下的麦垛顶,沈璃扒着叶青海的手腕看钥匙孔:“里面有星星!”五岁的男孩转动钥匙,孔洞里果然漏下细碎星光——那是仓顶破洞漏下的天河。
粮仓深处传来“窸窣”轻响。十西毛举灯照去,只见满仓麦堆上蜿蜒着发光的绿痕,恰是沈璃那日滑落的轨迹。绿痕尽头,灭鼠药罐的残片里,一株紫斑麦苗正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