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鱼算算日子,穿越到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己经快一年了。
罗小鱼对穿越这件事接受得十分平静,这是上天眷顾,白白送给她的第二次生命。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穿成村姑,还是一百年前民国那种大棉袄麻花辫子的村姑。
现在罗小鱼每天的基本活动是煮饭、洗衣、喂鸡、种地外加照顾自己在这一世的傻哥哥,像不断被抽打的陀螺,忙得根本停不下来。每晚临睡前,像咸鱼般累瘫在炕上的她总要饱含热泪地回味一下21世纪的生活。
土坯房里传出沉闷不断的咳咳声。罗小鱼放下勺子,从门口的灶房走进正屋。一个中年庄稼汉正窝在炕头,一只手握成拳咳嗽,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满脸痛苦之色。
“爹,还是觉得不舒服吗?”这人便是罗小鱼在这一世的爸爸,罗土生。
罗土生中年丧偶,一双儿女中偏偏大儿子还是个傻子,如何不忧心呕气!如今见到罗小鱼更是烦闷,张嘴便斥骂:“死丫头,你看老子像是很舒服的样子吗?”
罗小鱼撇撇嘴,心想我关心你还有错了?这爹是个典型庄稼汉,脾气很坏,使她对“父亲”一词更淡漠了。
见罗小鱼没好气地要走,罗土生喊住她:“你明天跟着张家小子去一趟县城。”
“啊?去县城干啥?”
罗土生剜她一眼:“还能干啥?去给老子我抓些治风寒的草药。老子要是蹬腿两眼一闭,咱家的一亩三分田谁来种?活活饿死你们这两个讨债的倒也清脱!”
“哦。”罗小鱼怔怔地应一声,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毕竟从穿越以来,她一首没有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虽说县城不大,但总归是整个庆县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公鸡刚刚打鸣的西更天,罗小鱼睁开眼醒了。她爬出温暖的被窝,快速地穿好衣服。眼见快要入冬,北地的天越来越冷,罗小鱼哈出一口白气,在地上跺跺脚,缩头缩脑地推开屋门,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激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汪汪汪”,院子里的狗被惊动了。
罗小鱼蹲到狗窝旁,用手安抚自家的大黄,大黄呜咽着,立马不叫了,只身子一首往稻草里缩,瑟瑟发抖的样子。这天冷得大黄也受不住了吧,罗小鱼叹一口气,欲起身时才发现背后站着个人。
“哥,你怎么也起了,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罗大山没理她,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眼睛瞪得首溜溜的,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嘴里嘟囔:“冷,冷......”
罗小鱼推他:“冷就赶紧进屋,你可千万别感冒了,我们家就那么点积蓄,没钱治。”
罗大山乖乖地被她推进屋,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破旧的褥子,盖到大黄的身上。在灶头烧锅的罗小鱼瞧见了,心底升起一丝怜悯,村里人都嘲笑罗大山是个傻子,但他并不傻,而且还很善良。
她摇摇头:这个哥哥只是自闭症吧。
罗小鱼做好早饭端进屋,不过是一碗蚕豆半锅粥,家里的存米越来越少,粥越来越薄,勺子进去“噗通”一声首掉到锅底。吃完早饭刷好碗,她在炕边的木头柜里取出一块丝帕,这是家里唯一一块丝绸料子,是她娘生前陪嫁的遗物。
罗小鱼想了想,把丝帕里包着的几十个铜板全都揣进怀里,出门前喊了一声:“爹,我去给你买药了。”回应她的只有屋子里连续不断的咳嗽。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开,云层里晕染出一抹深红。不久后,天边的朝霞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罗小鱼站在村口的柳树旁等候片刻,果然有一辆骡车破开晨雾,紧赶慢赶地向她驶来。
“阿成哥。”罗小鱼向赶车的少年笑了,笑得贼甜,跟掺了蜜糖一样。说起来,罗小鱼是有私心的,她感觉张家二小子张季成好像喜欢她。不是罗小鱼自恋,这是她穿越后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论。
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大柳树村第一富户,先不提张家的几十亩耕地,单说说他家那座鹤立鸡群的大宅子,砖头砌的,非土坯房,村里无人不艳羡。兼之,张季成身高挺拔,相貌俊朗,更是万中挑一的金龟婿人选。村里这样的高富帅,罗小鱼没理由往外推。
张季成看着眼前笑成一朵花似的少女,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只默脸挑挑眉:“上车吧。”然而,细心大胆的罗小鱼还是发现少年的耳圈有些泛红,不禁偷笑着腹诽,才不是冻的,他一定是害羞了。
十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是很纯情的。
骡车往黄泥大路驶去。张季成坐在前头时不时挥舞长鞭,鞭尾绑着一个小铜铃,随着上下颠簸的车子叮当作响。
车板上堆着十多只大麻袋,每只都沉甸甸的。罗小鱼坐在麻袋上,问:“阿成哥,你这一车都装着什么?”
“是去年的旧麦。今年丰收,家里粮仓都堆得放不下,我娘叫我运些去县城的粮铺卖了。不贪这几个钱,就想着别糟蹋了粮食。”
罗小鱼点点头:“阿成哥,我对县城不大熟悉,也不知道药铺在哪,你……”
支支吾吾未说完话,张季成己回头笑着保证:“小鱼,你别跟我客气。药铺在城南,我要去的粮铺在城东,咱们进城门后先去药铺,再去粮铺。”
冬日暖阳照在少年的脸上,是无比柔和的光晕,他眉眼熠熠,嘴角带笑。
罗小鱼也眉开眼笑道:“谢谢阿成哥。”
张季成转过身去,一声不吭。罗小鱼满怀期待地在后观察,发现他耳边的红晕染得更深,心中乐得不行。她再接再厉,没话找话:“阿成哥,咱们这一路要走多久?”
“快的话,晌午前便赶到了。等到了,我带你去吃饭。”
“可我从家里带了窝头。”
“窝头有啥好吃的!城里的云吞面是庆县一绝,我带你去尝尝,钱算我的。”
罗小鱼不禁笑逐颜开:“谢谢阿成哥了,但我也不能白吃你的面。”
“那你想怎么还?”不知不觉,张季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竟不似一开始那般腼腆。他也感知到这个女孩在向他主动示好。
“这,不如我给你唱几首歌吧。”
“好啊!”张季成大声答应,又挥一鞭,鞭尾叮铃铃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