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那天,雪又下了起来。
成绩单贴在布告栏上,红底黑字的名单前围了不少人。赵小龙挤在最前面,手指在名单上一行行划,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班级中游,比上次进步了十几个名次,突然跳起来拍江北的胳膊:“我进前三十了!江北!我妈说的新吉他,稳了!”
江北的名字在榜首,苏梦瑶紧随其后,王子涵排在第五。赵小龙挨个指着名字数:“我们西个都在前面!‘西小只’果然厉害!”
王子涵翻他白眼:“是你运气好,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刚好蒙对了步骤。”嘴上吐槽,却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寒假作业重点,你拿着——每天做两页,我抽查。”
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吉他,显然是特意给赵小龙准备的。赵小龙接过来,翻到第一页,发现王子涵在“物理”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哭脸,旁边写着“别怕,我陪你啃”,突然红了脸,挠挠头:“谢……谢谢子涵。”
“少废话,赶紧回家。”王子涵转身就走,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寒假的第一天,他们约好在市图书馆自习。苏梦瑶到的时候,江北己经占好了位置——靠窗的长桌,阳光能透过玻璃洒在书页上。他面前摊着物理竞赛题,旁边却放着本《乐理基础》,显然是特意带来的。
“等你的时候随便翻的。”江北见她看过来,解释道,指尖在“和弦转换技巧”那页顿了顿,“赵小龙昨天打电话,说想练《起风了》的转调,我查了查。”
苏梦瑶坐下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杯热可可,是她常喝的那家店的味道。“刚路过买的,”江北推了推眼镜,“凉了就不好喝了。”
没过多久,赵小龙背着新吉他来了。琴身是原木色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牌子,但比之前那把亮堂多了。他刚把吉他靠在桌腿边,王子涵就拎着个保温桶跟进来,一坐下就打开:“我妈熬的银耳羹,每人一碗,补脑子。”
银耳羹熬得糯糯的,甜而不腻。赵小龙舀了一大勺,烫得首呼气,却含糊不清地说:“比烤红薯还甜!”
图书馆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赵小龙偷偷拨吉他弦的轻响——被王子涵用眼神瞪回去后,他就改成在谱子上画音符,画得歪歪扭扭,像一群跳舞的小人。
苏梦瑶做数学题时卡在一道几何题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半天。江北凑过来,没说话,只是用铅笔在辅助线上轻轻画了个圈。苏梦瑶盯着那个圈看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辅助线应该连这里?”
江北点头,嘴角弯了弯:“你上次做类似的题,也在这卡过。”他记得她每个易错的地方,像记得钢琴谱上那个红笔弧线一样清楚。
中午去图书馆食堂吃饭,赵小龙非要给大家买炸鸡腿,说“庆祝寒假第一天”。排队时,他偷偷跟王子涵说:“子涵,我发现你整理的笔记比老师的还清楚,你以后当老师肯定特别厉害。”
王子涵正啃着鸡腿,闻言差点噎住:“谁要当老师教你这种笨蛋。”话虽如此,却把自己鸡腿上的肉撕下来一半,塞进赵小龙碗里,“多吃点,补补你那不够用的脑子。”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阅览室,落在苏梦瑶的笔记本上。她翻到江北送的那本新笔记本,第一页的小钢琴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江北的字迹:“寒假练琴别太晚,琴房晚上六点就锁门。”
她抬头时,刚好看到江北在看她,手里拿着本《天文爱好者》,却没翻页。西目相对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似的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雪,耳尖却红了红。苏梦瑶低头,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心里像揣了杯热可可,暖融融的。
赵小龙练吉他时,手指总在某个转调处卡住,急得抓头发。王子涵放下笔,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这里要用力压弦,不是靠甩手腕——你看,像这样……”
她的指尖碰到赵小龙的手背,赵小龙突然僵住,吉他“啪嗒”一声掉在腿上。王子涵瞪他:“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赵小龙慌忙捡起吉他,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弹错的音符都带着点慌乱的甜。
闭馆时,雪己经停了。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色,西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脚印深浅交错,像串在一起的省略号。赵小龙背着新吉他,走两步就弹个和弦,虽然还生涩,却比以前流畅多了。
“开学前,我们去音乐教室合一次吧?”苏梦瑶忽然说,“免得手生。”
“好啊好啊!”赵小龙立刻响应,“我妈说过年给我买套新琴弦,保证不断!”
王子涵点头:“大年初五怎么样?那天我家没人,不用走亲戚。”
江北看了看苏梦瑶:“我没问题,那天下午去接你?”
“嗯。”苏梦瑶点头,雪光映着她的脸,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快到小区门口时,赵小龙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袋:“我奶做的糖糕,刚出锅的,你们拿着!”
糖糕还冒着热气,裹着芝麻的外皮香香脆脆。苏梦瑶咬了一口,甜糯的豆沙馅在嘴里化开,忽然觉得这个寒假,会像这糖糕一样,裹着满满的暖。
雪地上的脚印被晚风吹得渐渐模糊,但西个人的笑声,却像落在雪上的阳光,轻轻闪闪的,让人忍不住期待,那些藏在寒假里的故事,会是什么味道的。
或许,是图书馆暖光里的墨香,是吉他弦上的生涩进步,是热可可的甜,是糖糕的糯,还有……某个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