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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看着她脸颊烧得通红，一时心酸又心气。
“你还行？你都感觉不舒服了，还跑去上书房！”
小燕子咬着唇不说话，眼里却浮上了雾气。
容音轻轻一叹，俯身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指尖一触那滚烫的热度，眉心立时一皱。
“去请太医，传乾西所常侍太医谢允。”她转头吩咐，声音比方才沉了些。
明玉应声退下。
璎珞上前来替小燕子解外袍，一边小声。
“这才半日就烧上了，怕是昨夜降温，路上吹了风。”
永琮站在一旁，神色比平日也凝重几分。
“我也怪我没早些留意，她一进书房就咳嗽，也不肯服软……还是纪师傅看出来才让我们退了。”
容音点头，语气却不带责备，“你送得及时，若再晚些，你妹妹只怕真要耽误。”
她坐在榻前，手执帕子，一下一下替小燕子轻轻擦着额角的汗水。
小燕子靠着软枕，身子缩成一团，烧得眼皮发沉，却还含糊说。
“额娘……我没让你丢脸吧？”
容音听得鼻尖发酸，强忍住情绪，只柔声答，“没有，小燕子表现的很好。”
她说着，侧头望向殿门口，“太医怎么还不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内侍传道，“谢太医到了！”
接着，一位青袍太医快步进来，手中携脉枕与药册，面色肃然。
谢太医先向容音一礼，随即在小燕子床前落座，细细搭脉，唇角渐紧。
良久，他轻声禀道，“回娘娘，格格是风寒初起，兼着舟车劳顿、吹了夜风，又连日说话过多、心神未歇，才致发热咳嗽。”
“幸好退得早，未伤里气，只需调理两三日，便可恢复。”
“开方，让明月带你去长春宫的膳房熬药。”
“遵旨。”
日头尚未西沉，阳光透过窗棂斜照入殿，铺在地毯上，斑斑驳驳。
小燕子终于在药力中沉沉睡去，小小的身子蜷在榻上，脸颊烧得还红扑扑的。
睫毛微颤，偶尔轻轻咳一声，像初春枝头未褪寒的嫩芽。
容音坐在榻前，静静看了她许久，眉间压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意。
“明玉。”
明玉闻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去一趟乾清宫。”容音轻声吩咐。
“告诉皇上，小燕子染了风寒，方才烧得厉害，如今才服药睡下。”
玉应声退下，脚步极轻，怕惊扰了榻上的人。
屋内便只余容音与璎珞，还有沉睡中的小燕子。
璎珞动作轻柔地收拾着一旁的小盏药碗，将湿帕净巾一件件叠好。
做完这些，又轻手轻脚放下帘帐，回头见容音仍一动未动地坐在榻边。
“娘娘若累，不如先歇会儿？”
容音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未离开小燕子。
“她病得不是很重……但就是这一份嘴硬，才叫人最揪心。”
“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偏要咬牙去书房。”
“说得倒轻巧，说是想跟纪师傅讲江南的风景。可她是真怕自己一歇下，别人就忘了她了。”
璎珞闻言，眼圈轻红，“她回来后这几日，的确太闹腾了些。”
“可她念人——回宫第一站就奔慈宁宫，和太后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容音点了点头，指尖轻轻着小燕子掌心，像是要将这份温度牢牢记住。
约莫一刻钟之后，明玉回来了，“娘娘，皇上在议事，便让李公公来回话。”
“娘娘，奴才奉旨前来回话。”
“皇上眼下正在与军机大臣议事，议得正紧。原是听闻小格格病了便想亲自前来，傅恒大人拦了下来，说机务未完，不宜中断。”
“皇上当即吩咐奴才前来通禀——他议完便来，让娘娘先安心陪着格格。”
容音闻言略一颔首，眼中神色微敛，声音仍温和，“本宫知道了，劳你跑一趟。”
李玉垂首笑道，“这是奴才分内之事。”
他又看了一眼帘内那熟睡的小身影，忍不住轻声问道，“格格……可还烧得厉害？”
璎珞低声回道，“刚退了些，谢太医说三日内可解，只要好好静养。”
李玉点点头，又朝容音一揖，悄声退出。
殿中再度恢复宁静。
窗外的阳光己转暖金色，斜照在玉屏风上，光影流转。
容音垂眸看着那张烧红的小脸，缓缓起身，坐近几分，替她掖紧了被角。
她的眼神柔得几乎能拂开风，“你不是怕被忘了么？”
“可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整座宫里都是安静得不像话的。”
“你才刚回宫几天，阿玛和额娘这心，就又要跟着你起起伏伏了。”
酉时方过，宫中阴影渐长。
长春宫外的红墙在日光下褪去了艳色，只余一层深沉暖意。
卧房内，小燕子仍沉沉睡着，脸颊的红晕稍褪了些，眉心却还紧蹙着未放。
容音坐在榻前，指尖轻拢着她额角的汗发，听着帘外风声，心思却一刻未松。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廊下，殿门被从外轻轻推开，太监低声唱道。
“皇上驾到——”
容音抬眸望去，乾隆己快步入殿。
他未着朝服，只一身藏蓝常袍，面色略显疲惫，眼神却极快地落在榻上熟睡的小人儿身上。
他迈步而至，语声压得极低，“如何了？”
容音起身轻应，“刚服了第二碗药，热退了一些，太医说无大碍，只需好好静养。”
乾隆坐到榻边，俯身去看小燕子。
宽厚的手掌覆在她额上，感触到那一丝余热，眉心不由得蹙起。
“这孩子——”他低声道，“从小就这般，看起来最皮实，跑得比谁都快，喊得比谁都响。”
“可偏偏从小到大，病得比她哥哥姐姐加起来都要多。”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怜惜，眼底却满是阿玛才有的柔软。
“记得她才满三岁那年，跟在你身后跑到御花园的山道上。”
“一头栽到草丛里，草刺扎得满脸通红，嘴里却喊着‘好玩！’”
“回来当晚就发热，到夜里烧得胡话都说了，哭着喊额娘。”
乾隆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喉头微动，低声道。
“这些年你带她最是辛苦……可也亏你护着，她才能这般欢喜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