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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了什么？”魏璎珞打趣。
永琮神秘一笑，从身后掏出一块细帕，绣得歪歪扭扭，红红绿绿地堆着几根线头，中间勉强能认出一个“燕”字。
“这是我亲手绣的手绢！”他挺胸，得意洋洋，“绣了三天！手还戳破两次！”
容音眼中带笑，亲自接过来，细细抚平那一线一线歪歪斜斜的针脚，像在触摸这份小小的兄弟心意。
“都是好哥哥。”她将两样礼物一并收好，“她长大后，会记得你们的好。”
乾隆不知何时入殿，看着眼前一幕，亦不禁莞尔，走过来轻声道“你们争宠倒快，等她会跑了，怕是你们得追着她跑。”
“皇阿玛！”永琮高兴地转身扑过去，“妹妹刚才对我笑了！”
“真的吗？”乾隆抱起他，顺势坐在容音身边，低头去看摇篮中的小人儿。
小燕子此时正嘟着嘴巴打呵欠，伸了个懒腰，把小手举得高高的，软绵绵地蹬了蹬小腿。
乾隆低声道：“你倒安生。今日设宴，满宫花开，是你的满月大典，你可知？”
小燕子回以一个毫无波澜的打嗝。
永琮笑得在乾隆怀里打滚：“她应了，她打嗝就是应了！”
乾隆抱着永琮坐在容音身侧，低头看着摇篮中的小燕子，神色前所未有地柔和。
那孩子方才打了个嗝后，便歪头睡熟了，两只小手还紧紧攥着襁褓边角，粉团团的脸颊贴在绣着小燕图样的枕头上，安安稳稳，恬恬静静。
他忽然轻声道：“她这般安稳，朕倒舍不得送她出去。”
容音侧过头来，微笑着看他。
乾隆看着她，眸色一沉，语气郑重“容音，朕本意是将她养在栖霞宫，按礼仪教养。但她不同。”
“她是你千盼万盼来的孩子，是朕未曾给过你的人间欢喜。”
“她在你身边，才是最安稳的。”
容音一怔，指尖轻轻收紧。
乾隆抬手，亲自解下腰间的玉玦，放在小燕子襁褓边上“传朕懿旨——皇后所出嫡女，暂不移出长春宫，由皇后亲自抚养，宫中诸人不得异议，亦不得以常例干涉。”
“待皇女年满五岁，视其性情再定师傅与住处，赐名‘云澈’，小名‘小燕子’，载入玉牒。”
乾隆说完，转头望向容音，语声低缓：“她以后是自由的，是你护出来的，朕要她先学温情，再懂规矩。”
容音怔怔看着他，眼中盈光闪动，半晌才轻声道：“皇上，臣妾谢您。”
乾隆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整座宫城最温软的心意。
外头风暖，花落无声，小燕子微微蹙了蹙眉，似是察觉梦里有人唤她。
她轻轻咕哝了一声，小手往母亲怀里伸去。
春光己老，榆叶深深，小燕子己经三个月了，自她满月起，长春宫内便添了生气。
乾隆不时亲来探视，永琏永琮兄弟俩隔日必至，关于小燕子的事，长春宫上下事无巨细皆不敢怠慢。
富察容音静养于宫中，表面安然，心中却常有隐隐念想浮起。
她坐在绣榻前，窗外阳光斜照，小燕子正由璎珞抱在怀中打呵欠，软软地蹭着襁褓一角，神情懒懒，惹人疼爱。
“娘娘，”魏璎珞小声笑着，“小格格今日精神不错，刚才学着翻身，竟把自己掀了个半圈。”
“她就是急。”容音眼中带笑，伸指抚了抚孩子的额角，声音温柔，“她心里有火，一点都藏不住。”
话虽温润，神色却渐渐沉了几分，魏璎珞察觉，轻声问道，“娘娘心里，是不是又在想那位小姐？”
容音重生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向璎珞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初春的那个夜晚她转头望着不远处伏案为她研墨的小宫女，唤了一声：“璎珞。”
魏璎珞抬头：“娘娘。”
“过来。”
她放下手中的墨，轻步来到榻前，还未开口，便见容音一双清澈眼眸静静地望着她，那目光沉静得如水，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意。
容音缓缓开口：“你可知，本宫曾死过一次。”
魏璎珞一怔，蹙眉却未出声。
“你别怕。”容音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声音仍是温和的，“不是梦，也不是胡言。本宫的确……死过一次。”
“上一世，本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我的两个儿子也不在了，皇上身边只有那些女人，最宠的……是你。”
魏璎珞身体一震，瞳仁微缩：“娘娘……我？”
容音轻轻点头：“你曾封令贵妃，皇上对你宠爱多年，甚至在太后驾崩后，将六宫大权交予你。”
“你与本宫是敌是友，是缘是劫，本宫看得清清楚楚。”她低笑一声，“我死后，魂在九重之上，才知这世间种种，本来因果。”
魏璎珞嘴唇微动，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知道本宫重来一世后，最先找的人是谁吗？”
“……是我？”
容音望着她，缓缓一笑“你是个明白人，也是真心待过我的人，你虽然在后宫专宠多年，却从未做过伤人的事。”
魏璎珞低头，心中潮水翻涌，良久才道：“娘娘既己重来，为何告诉奴婢这些？”
容音反问她：“你可还想入选？还想成为他的妃子？”
魏璎珞沉默半晌，摇头：“不想了。”
容音轻轻一笑“那傅恒呢？你想嫁给他吗？”
这一问像根针，扎在魏璎珞心口最软的地方。
她低声道：“若娘娘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一世……我只想留在您身边。傅恒他，心里装着的未必是我，奴婢不敢妄想。”
容音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真切怜惜。
“璎珞，这一世你若不想为妃，不想进我富察家，不想沾权——本宫便护你。”
她缓缓起身，拉过魏璎珞的手“可若你哪一日改了心意，无论是傅恒，还是旁人，只要你愿意，本宫也替你争。”
魏璎珞眼圈微红，跪下重重一拜，“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自那夜之后，魏璎珞便成了容音真正信得过的人。
不只是心腹，更是共谋未来的一双眼、一只手，她不问缘起缘落，只认准容音，忠心不二。
而容音的心里，也早己种下一道执念——要将紫薇，那个漂泊在外的明珠格格和她母亲，带回紫禁城。
小燕子未出生之时，她心里总是有些顾虑，小燕子平安落地后，她倒是要好好琢磨怎么让紫薇回宫了。
她常在深夜醒来，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小人儿，思绪却远在千里之外，停在那座春水环绕、杏花疏影的济南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