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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晚的声音因为震惊和警惕而微微发颤，“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福利院追赶的恐怖画面和沈老太太冷酷的宣言瞬间涌入脑海，让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沈聿白看着她眼中的惊惧和戒备，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笨拙的克制：“我……不是来打扰你产检的。我只是……路过。”
“路过？”林晚几乎要冷笑出声，眼神冰冷，“带着一盆薄荷，路过妇产医院的VIP通道？沈聿白，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聿白被她的质问噎住，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盆生机勃勃的薄荷，再抬头看向林晚时，眼神中那份小心翼翼更深了：“这盆薄荷……是从老宅花圃里分株出来的。和……和你带走的那盆，是同一株母本。”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它……长得很好。我想……或许你会想看看它。”
薄荷……同一株母本……
林晚的心猛地一震！她愕然地看向那盆薄荷。翠绿的叶子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比她窗台上那盆似乎还要茂盛一些。这株薄荷，确实是从沈家带出来的那株的后代？他特意去老宅花圃分株，就为了……送她一盆薄荷？
荒谬感、巨大的困惑、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触动，交织在一起，让她大脑一片混乱。
沈聿白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和动摇，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小步，却依旧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他将薄荷盆栽轻轻放在通道入口旁的一个休息椅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林晚冰冷的视线，声音艰涩却清晰，“伤害过你，让你恐惧……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对不起？”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积压己久的血泪控诉，“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你在福利院追我、害我差点流产的恐惧吗？能抹掉你母亲闯进病房、威胁要夺走我孩子的恶毒吗？沈聿白，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把戏！我和孩子，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需要你的薄荷！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立刻叫保安，叫陈律师！”
她的控诉像刀子一样刺向沈聿白，每一句都让他脸色更白一分。他看着林晚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戒备，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他知道，他的道歉，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沈聿白的声音异常干涩，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悔恨，有痛苦，有被拒绝的失落，但似乎……也有一丝林晚看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他没有再试图辩解或靠近，只是后退一步，最后看了一眼那盆放在椅子上的薄荷，然后决然地转身，大步离开了通道口，背影挺首，却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孤寂之中。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林晚紧绷的身体才像虚脱般松懈下来，后背己被冷汗浸湿。她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晚晚，你没事吧？”唐棠连忙扶住她，担忧地问。
“没……没事。”林晚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休息椅上那盆孤零零的薄荷。翠绿的叶子在光线下显得那么生机盎然，与沈聿白刚才狼狈离去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薄荷……”唐棠也看向那盆植物，“要拿走吗？还是……让护士处理掉？”
林晚沉默了。恨意和警惕依旧占据着主导，但看着那盆象征着生命力和最初温暖的薄荷，她心中那丝荒谬的触动却挥之不去。这是那株薄荷的后代……是她曾经在沈家唯一的慰藉的延续……
“拿走。”她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别放在这里碍眼。” 她没有说扔掉，只是说“拿走”。
唐棠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我去拿。” 她快步走过去，小心地捧起那盆薄荷。入手沉甸甸的，泥土，叶片散发着熟悉的清冽香气。
林晚没有再看那盆薄荷，在护士的引导下，快速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绪翻腾的地方。坐进陈律师的车里，她才感觉彻底安全。然而，沈聿白放下薄荷时那复杂而深沉的眼神，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陈明从后视镜看着林晚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样子，眉头紧锁：“他做了什么？”
“他……送了一盆薄荷。”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困惑和疲惫，“说是……从沈家老宅分株出来的，和我带走的那盆……是同一株。”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薄荷……倒是用心了。不过，林晚，别被表象迷惑。一盆植物代表不了什么。沈家母子之间的博弈，或许才刚刚开始。他现在的示弱，未必不是另一种策略。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才是根本。”
林晚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她轻轻抚上小腹，感受着宝宝安稳的存在。那盆被唐棠放在后备箱的薄荷，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是试探？是赎罪的开始？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她不知道。但唯一确定的是，她的心墙，绝不能因为一盆薄荷而出现一丝裂缝。宝宝的心跳，是她唯一的指南针。
***
沈聿白快步走出“瑞和”，坐进停在隐蔽角落的车里。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大战。林晚那充满恨意的控诉和冰冷戒备的眼神，像重锤反复敲打着他的神经。
司机和保镖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良久，他睁开眼，眼神疲惫却异常清醒。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陆予辰的电话。
“予辰。”他的声音沙哑，“她……怎么样？B超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陆予辰的声音传来：“很好。孩子非常健康，很活泼。她……被你吓得不轻。”
“我知道。”沈聿白苦笑，“薄荷……她收下了吗？”
“唐棠拿走了。”陆予辰顿了一下，“沈聿白，你这步棋……很险。她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心。”
“我知道。”沈聿白重复道，语气低沉，“我不指望她能原谅。我只是……想让她知道，那盆薄荷还在，它……活得很好。”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就像……她和孩子一样。”
电话那头的陆予辰沉默了。薄荷的隐喻，他听懂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陆予辰问。
“等。”沈聿白看向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眼神深邃而坚定，“做我该做的事。保护好她。等时间……或者，等一个……我能真正做点什么的机会。” 他挂断电话，对司机吩咐道：“回公司。”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沈聿白拿出平板电脑，点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方舟计划”的最新进展报告。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赎罪的路很长，他需要力量，需要时间。而他能给林晚的，除了那盆无声的薄荷，就是在黑暗中，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的力量。即使，她永远不需要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