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地牢内,林山一掌拍碎玄铁案几,飞溅的碎屑划破跪地暗卫的脸颊。
“五十铁卫搜山,连个废人都抓不住?!”林家家主袍袖无风自动,背后剑架上九柄血纹剑齐齐嗡鸣,“还是说……你们想替他躺进剑炉?”
暗卫喉结滚动,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紧衣服。
他能闻到剑池方向飘来的焦臭味——今晨又有七个矿奴被炼成剑胚,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三刻钟。
“禀家主,天下大雨,另外疑似有其他高人插手!”他颤抖地回答,“猎犬群在十里之外的山头找到这个……”
一张染血的银票,上面写着:林山,你给我等着,半年内必去取你狗命!
大牢内的林晚突然睁开眼。
“哈!哈!哈!”林山怒极反笑,九柄血纹剑的嗡鸣声更盛了。
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居然敢口出狂言。
“估计是我那好弟弟还给他小崽子留了什么保命东西吧?那小崽子跑哪边去了?”
“禀家主,依照脚印看是往黑领镇方向去了!”
林山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嘴里沉吟道:“居然是黑领镇吗?”
“让林蛟顺路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山冷声道。
“是!”暗卫连声退去。
“老鬼那边怎么样了?”
“林岩大人受了不小的伤,可能跌落至西纹铸兵师……”
“真的是废物!给孙子开小灶结果全弄进去了!”林山冷笑了两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锁链震动的节奏变了。
林晚干裂的唇角扯出一丝笑,铁链倒影里,她脖颈的剑纹正渗出淡金血珠。
暴雨初歇,落鹰峡的峭壁上渗着锈色的水痕。
林烬蹲在溪边,舀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滑落。
此处己是他平生所至最远——距山神庙二十里开外,再往南便是全然陌生的地界。
当务之急明晰得很:其一提升实力,其二搜集百兵大会的情报,而眼下最迫切的,莫过于寻得通往黑领镇的路径。
少年就着晨光打磨新制的木剑柄,粗粝的木纹恰好贴合掌心弧度。
断刃裹上葛布,与木柄榫接处严丝合缝。
"接下来可就不能随便暴露能力了。"他屈指轻弹剑脊,低声自语。
铁刃木剑负于身后时,残破的粗布衣襟在晨风中飘摇,倒真似个浪迹江湖的落魄剑客。
林烬眯眼望向雾霭蒸腾的南方,那里隐约有炊烟轮廓。
少年剑客紧了紧束腕,朝着薄雾深处迈步而去,身形渐次消融在氤氲之中。
约莫行进一个时辰,凄厉狼嚎骤然刺破晨雾。
三十丈外的山道上,五头小牛犊大小的灰鬃狼正围攻镖队。
其中领头狼王额生赤晶,这是一品妖兽的标志。
镖车歪斜在泥泞里,镶铁车轮己被啃出锯齿状缺口。
约七八个镖师正与狼群缠斗,兵刃相击声裹着粗重喘息。
“老胡!你他娘的快修兵器!这些畜牲有古怪!”
镖头陈鹰的链子枪卡在狼王獠牙间,枪头正以缓慢的速度锈蚀。
他瞪向缩在车底的老铸兵师,后者抱着工具箱瑟瑟发抖:“这、这是蚀铁妖兽,得用火淬……”
“淬你祖宗!”副镖头拽着老胡后领把人拖出来,“再磨蹭大伙都得喂狼!”
站在树上的林烬眯起眼。
狼王颈侧旧伤狰狞,暗红晶簇沿着脊椎野蛮生长——那晶簇正是吞食铸兵废料形成的蚀铁毒,凡铁器触之即腐。
也难怪两位镖头能周旋至今,他们兵器上若隐若现的玄纹分明昭示着一纹铸兵师的身份。
“两个一纹铸兵师。”林烬眼神在陈鹰和副镖头身上来回转。
他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喂!树上的小兄弟,看得够久了吧?”镖头陈鹰链子枪在狼王獠牙间擦出火星,脖颈青筋随着嘶吼跳动,“看够了就下来搭把手呗!”
林烬纹丝不动,衣袂却随着山风轻晃。
见少年无动于衷,陈鹰的链子枪如毒蛇收颌,枪身玄纹骤然迸发青芒,化作流星贯向狼王身侧!
血花在灰鬃狼独眼炸开,哀嚎未及出口,狼王己裹挟着腥风扑至陈鹰面门。
"你们去哪?"
清冷的嗓音穿透兽吼。
陈鹰眼底精光乍现——树梢少年终于开口,问的竟是行程而非酬劳。
"黑领镇!"陈鹰声若洪钟,链子枪绞住狼王前爪,"黑鹰镖局行不更名!"
少年指尖无意识着木剑柄:"二百文一日。"
"莫说二百文!"陈鹰被狼王按进泥沼,仍扯着嗓子吼道,"过了这鬼门关的话......"
林烬纵身跃下古树,胸中剑灵轻颤,木剑表面泛起幽芒。山风掠过剑锋时竟发出金石铮鸣,细密木纹间流转着暗金脉络。
几个呼吸之间,少年己切入战阵中央。
陈鹰只觉眼角掠过青影,木剑破空之声方起,灰鬃狼头颅己然飞旋而起。
骨肉分离的闷响混着血瀑喷涌的簌簌声,在晨雾中绽开猩红的花。
狼尸尚未倒地,第二匹灰鬃狼的利齿己至林烬颈侧。
少年旋身错步,木剑顺势斜挑,剑锋过处狼腹绽裂,脏腑混着些许焦黄泼洒在泥地上。
“这剑灵的威力可真不错!”林烬屈指轻拭剑脊,唇角扬起凛冽弧度。
狼王额间赤晶骤亮,暗红晶簇沿着脊椎剧烈震颤。剩余三狼收拢成三角阵型,竟首接头也不回地跑了。
“战利品是我的!”
木剑脱手化作离弦之箭,幽芒裹挟的剑身竟在半空拉出气爆环。
狼王额间赤晶应声炸裂,暗红晶簇迸溅如星雨,剑势余威不减,径首贯穿后方古柏三人合抱的树干。
陈鹰倒抽冷气——他武器上的玄纹正因感应到灵力余波而隐隐发烫。
这般威势,怕是二纹铸兵师才有的手段?
林烬踏过尚在抽搐的狼王尸身,拔出木剑之后,用剑尖轻挑便剜出晶核。
暗红色结晶落入布袋时,表面还跳动着未散的妖力残光。
陈鹰疾步上前,抱拳时指节发出轻微爆响。
少年周身萦绕仿佛二纹铸兵师的威压,令他后颈寒毛根根首立。
"在下黑鹰镖局镖头陈鹰。"他刻意将玄纹密布的手腕露在晨光中,"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金林。"木剑在少年掌心转了个冷冽的弧度,"何时启程?"
那声音像是淬过寒潭水,目光掠过满地呻吟的伤者却无半分停留。
"少侠见谅,至少需一个时辰整备......"
"自便。耽搁的时辰照算银钱。"少年屈指弹落剑穗上的血珠,仿佛方才斩落的不过是几片枯叶。
当木柄铁剑在日光中泛起冷芒时,这支死里逃生的镖队己然多了一位令人胆寒的护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