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三凤

第五十六 章血脉里的裂痕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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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家有三凤
作者:
泥鳅俊
本章字数:
557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友凤冲进病房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皮肉焦糊味扑面而来。金凤缠着纱布的手指动了动,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像只濒死的蝴蝶。友凤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此刻看着金凤浮肿的眼皮艰难颤动,友凤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被锁在柴房的情景。透过木板缝隙,她看见阿爸把金凤的辫子梳得油光水滑,往她手里塞了块捂热的红糖:"乖囡,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可谁都知道,刘二宝是个傻子

"是阿爸害了你。"友凤把湿毛巾按在金凤渗液的额角,纱布下新生的皮肤像嫩肉般脆弱。她想起婚礼那天,金凤盖着红盖头跨火盆时踉跄了一下,阿爸笑得露出缺了半截的门牙,怀里鼓鼓囊囊的红包袋随着动作沙沙作响。原来从始至终,女儿都是他换钱的筹码。

深夜的田家门口,狗吠声惊飞了槐树上的夜枭。友凤翻墙而入时,正撞见阿爸在灯下数钱。煤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张牙舞爪的蜘蛛。"这些是金凤的赔偿款?"她的声音冷得能结冰。阿爸慌忙用账本盖住存折,烟灰簌簌落在"田金凤"三个字上:"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懂你为了钱把亲闺女推进火坑!"友凤掀翻桌子,硬币滚得满地都是,"刘福贵有心脏病你知道吗?他家电路老化你知道吗?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阿爸抄起门后的扫帚,却在触及女儿通红的眼眶时僵在半空——那双眼睛像极了去世的妻子,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照顾好小凤......"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友凤盯着缴费单上的数字发怔。金凤的植皮手术需要二十万,而阿爸送来的存折余额不足五千。护士长轻轻拍她肩膀:"3床家属,病人又在喊疼了。"推开病房门,金凤正用烧伤的手死死抓着床单,疤痕像蜈蚣般在皮肤上扭曲蠕动。"友凤,我疼......"微弱的呢喃让友凤膝盖一软,跌坐在床边。

友凤颤抖着将止痛泵的剂量调到最大,金凤紧绷的脊背却依然如弓弦般僵硬。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她慌乱地按下呼叫铃,余光瞥见妹妹烧伤的脖颈处,淡粉色的疤痕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像一条濒死挣扎的蚯蚓。

凌晨三点的护士站,值班医生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再拖下去,感染面积会继续扩散。"友凤盯着缴费单末尾的"欠费通知",指甲陷入手心

友凤跌跌撞撞扑到床边,金凤脖颈处的纱布己被渗出的组织液浸透,淡粉色疤痕在潮湿中泛着诡异的光泽,随着每一次急促喘息如活物般扭曲。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里,大姐突然剧烈抽搐,烧伤的手臂不受控地挥舞,刚愈合的皮肤在病床栏杆上蹭出新鲜血痕。

"快按住她!"护士冲进来时,友凤死死攥住金凤的手腕,指腹下的脉搏像受惊的兔子般乱撞。消毒棉签蘸着碘伏擦过伤口,金凤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原本就浮肿的眼皮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着惨白的无影灯,却看不见任何焦距。友凤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上,分不清是大姐的泪还是自己的。

换药车推来时,友凤几乎是本能地挡在金凤身前。护士长轻声说:"家属回避吧。"她却摇头攥紧妹妹烧伤的手指,看着镊子夹起粘连的纱布,听着金凤从喉咙深处迸发的惨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焦痂下新生的皮肉被连带撕下时,友凤突然想起小时候金凤护着她被野狗追,裤腿上的血也是这样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凌晨西点的走廊,友凤蜷缩在消防栓旁。手机屏幕亮起时,田有根发来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我去借高利贷"。她盯着那行字冷笑,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深夜,父亲数着刘家送来的彩礼钱,嘴角的烟灰掉在她撕碎的录取通知书上。

当朝阳爬上窗台时,金凤终于陷入昏迷。友凤轻轻拨开她额前结痂的碎发,看见妹妹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床头柜上,阿爸送来的蛇皮袋静静躺着,农药瓶碰撞声像嘲笑般清脆。她突然抓起袋子冲下楼,在垃圾桶前停住——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幼年的金凤骑在父亲肩头,父女俩笑得露出一模一样的豁牙。

"友凤?"虚弱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友凤转身看见金凤扶着墙,缠着纱布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抖,烧伤的脸在晨光中呈现出奇异的苍白:"别恨阿爸了。"友凤想开口反驳,却见大姐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掌心用烧变形的指甲刻着小小的"家"字,结痂的伤口还在渗血。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彩虹斜斜划过病房。友凤感觉金凤滚烫的额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疼的时候...就想想小时候,他给我们烤的红薯..."消毒水味里,恍惚飘来一缕焦香,像记忆深处某个温暖的黄昏。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友凤终于松开攥出血的拳头,任泪水混着雨水,滴落在妹妹烧伤的手背上。

友凤跪在病床边,看着金凤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金凤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在她的心口来回剐蹭。她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大姐,却又怕自己的手太过冰凉,会给金凤带来更多不适,悬在半空的手,微微发颤。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仿佛催命符,友凤的目光死死盯着金凤脖颈处那片淡粉色的疤痕。随着金凤剧烈的抽搐,那疤痕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又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疯狂蠕动。她想起小时候,金凤总是把最甜的糖分给自己,如今大姐却要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源于阿爸的贪婪。

护士们冲进来时,友凤被挤到一旁。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按住金凤,镊子夹着纱布,小心翼翼却又不得不残忍地揭开粘连的伤口。金凤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首首钻进友凤的耳朵,刺得她眼眶生疼。那些声音,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震碎。她想要冲上去替大姐承受这一切,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听着,无能为力。

换药结束后,金凤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友凤轻轻坐在床边,握住大姐烧伤的手。那手滚烫得吓人,纱布缝隙间渗出的组织液,浸湿了她的掌心。她俯身,将脸颊贴在金凤的手背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滴落在那布满伤痕的皮肤上。“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友凤哽咽着,声音里满是自责与痛苦。

深夜的病房,寂静得可怕。友凤就那样静静地守在金凤身边,不敢合眼,生怕错过妹妹任何细微的动静。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金凤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那些狰狞的疤痕上,像是给伤口又镀上了一层凄冷的霜。友凤想起金凤曾经明媚的笑容,想起她在田间地头欢快奔跑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被伤痛折磨得不形的大姐,心中的愧疚和心疼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轻轻拨开金凤额前凌乱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妹妹滚烫的额头,心中一紧。起身倒了温水,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金凤的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大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友凤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坚定,也带着深深的疼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友凤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金凤。每一次金凤疼得皱眉,她都会立刻凑上前,轻声安慰;每一次金凤需要翻身,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大姐。看着金凤因疼痛而日渐消瘦的脸庞,友凤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她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金凤重新好起来,要让那个笑容灿烂的姐姐,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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