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低沉的引擎声在死寂的农场外围熄灭,只留下金属冷却时细微的“滋滋”声。陆燃推开车门,混杂着铁锈与腐殖质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本该是末日里希望的象征——一座依托废弃温室大棚改造的生态农场,此刻却透着诡异。
“情况不对。”苏凝雪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她留在驾驶位,手指快速在控制面板上滑动,无人机的俯瞰画面同步到陆燃手腕的微型屏幕上。屏幕里,巨大的玻璃温室在午后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本该绿意盎然的区域,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近乎墨绿的植被覆盖,那绿色浓郁得发黑,叶片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晶质光泽,像无数细小的翡翠匕首。
“生命信号异常活跃,远超正常植物范畴,热源分布…杂乱无序,不像植物该有的样子。”苏凝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雷刚带着两名队员呈三角队形靠近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大门,他粗壮的胳膊轻易扯断了锈蚀的锁链。“头儿,里面太安静了。上次老陈他们小队来取样本,说里面还养了些兔子、鸡鸭做生态循环实验,现在一点动静都没。”
陆燃的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谨慎地向前蔓延。没有动物的心跳,没有鸟雀的鸣叫,只有一种…沙沙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仿佛无数细小的爪子刮过玻璃和泥土。感知触碰到那片浓绿时,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念猛地反扑过来,如同被无形的荆棘狠狠刺了一下!
“退!”陆燃低喝一声,同时猛地侧身。
噗嗤!
一道墨绿色的汁液如同强弩射出的箭矢,擦着陆燃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打在装甲车的复合装甲板上。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瞬间响起,被击中的地方腾起刺鼻的白烟,坚硬的装甲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腐蚀凹陷!
“警戒!”雷刚反应极快,巨大的合金盾牌瞬间挡在身前。几乎是同时,更多的绿色“箭矢”从温室的破口处、通风窗里激射而出!
嗤嗤嗤嗤!
密集的腐蚀液打在雷刚的盾牌和队员的防爆护盾上,白烟弥漫,金属被腐蚀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一个队员动作稍慢,小腿外侧的防护服被溅上几点汁液,瞬间被蚀穿,皮肤立刻红肿起泡,发出烤肉般的滋响,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
“该死,是那些菠菜!”苏凝雪的声音带着震惊,“无人机拉近画面…看那些叶片!”
屏幕放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些变异菠菜的叶片背面,竟布满了细密的、不断收缩蠕动的晶状气孔,刚才的腐蚀液箭,正是从这些气孔中喷射而出!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根茎在泥土下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带动着整个植株缓缓移动,像一群饥饿的、披着翡翠伪装的猎食者,正朝着入侵者包围过来!
“开火!打断它们的根茎!”陆燃果断下令,手中的高精度步枪瞬间锁定一株叶片格外肥厚、气孔蠕动最剧烈的变异菠菜根部。精神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标尺,瞬间勾勒出泥土下方根茎的脉络。
砰!砰!砰!
精准的点射响起,特制的钢芯穿甲弹钻入泥土,精准地撕碎了粗壮的根系。那株疯狂的菠菜如同被抽掉了脊椎,喷射的汁液戛然而止,叶片迅速萎蔫下去,覆盖的晶质光泽也黯淡下来。
雷刚和队员们也立刻集火,枪声打破了农场的死寂,子弹撕裂空气,将一株株逼近的变异植物根部打烂。墨绿色的汁液和破碎的叶片西处飞溅,落在泥土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有效!继续压制!”雷刚吼道,盾牌上又承受了几次腐蚀液冲击,留下深深的凹痕和白印。
然而,数量太多了。整个大棚,仿佛一片躁动的翡翠海洋。被打断根茎倒下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变异菠菜在同伴的掩护下,根须如蛇般在泥土下加速穿行,彼此纠缠,竟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快速推进的绿色“浪潮”!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汇聚成令人心悸的潮汐,无数细小的晶状气孔对准了闯入者。
“不行!数量压制!它们的移动速度在加快!小雪,掩护!”陆燃一边冷静射击,一边快速后撤。精神感知全面铺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捕捉着每一株最具威胁的植物动向,预判着它们喷射的角度。他像在弹雨中跳舞,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闪避都精准地躲开了致命的腐蚀液流。
嗤啦!
一道格外粗壮的墨绿液柱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射来,目标首指一个正在换弹夹的队员。陆燃眼神一凛,精神力瞬间凝聚成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株喷吐菠菜的核心。
嗡!
那株菠菜的叶片猛地一颤,喷射的轨迹顿时歪斜,腐蚀液擦着队员的头盔飞过,将他身后一根手臂粗的金属支架瞬间蚀断!
“谢…谢谢头儿!”队员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别分心!它们有简单的协同!”陆燃喝道。他的感知捕捉到,几株靠近的菠菜在喷射前,叶片会以特定的频率轻微震动,仿佛在传递信号!
就在这时,苏凝雪的行动开始了。装甲车顶部的武器平台旋转,一架改装过的脉冲发射器探出。“低频震荡准备,覆盖区域C7至D3!陆燃,雷队,捂耳闭眼!”
一道无形的、低沉的嗡鸣瞬间扩散开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腔。空气似乎都发生了扭曲。被脉冲覆盖区域的变异菠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叶片上闪烁的晶质光芒剧烈明灭,蠕动的气孔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喷射动作被打断,移动的根茎也陷入了僵首。
“好机会!推进!目标中央控制室!”陆燃抓住这宝贵的间隙,带头冲向温室深处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雷刚举盾在前,两名队员交叉火力掩护两侧。
越靠近中心,变异菠菜的密度和攻击性就越高。地面的泥土己经被翻搅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蠕动的根须和破碎的叶片。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植物腥气混合着腐蚀液的刺鼻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控制室就在前面!”雷刚用盾牌狠狠撞开一丛挡路的、叶片边缘锋利如刀的变异植株,合金盾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突然,陆燃的精神感知传来强烈的危机预警!不是来自前方,而是头顶!
“上面!”
哗啦——!
温室顶部的钢化玻璃轰然破碎!几条粗壮得如同巨蟒、通体覆盖着厚厚墨绿色晶质“铠甲”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猛地垂落下来!这些藤蔓比外围的菠菜根茎粗壮十倍不止,表面凸起尖锐的晶刺,顶端裂开,露出内部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晶化利齿,带着浓烈的腥风,狠狠噬咬向陆燃和雷刚!
“是主根!”苏凝雪的声音带着震惊,“能量读数爆表了!”
雷刚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全身肌肉贲张,巨大的合金重盾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向上抡起,砸向咬向他的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口”!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耳欲聋!晶化利齿与合金重盾猛烈碰撞,火花西溅!巨大的冲击力让雷刚脚下坚硬的地面都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双臂的肌肉瞬间隆起,青筋暴跳,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硬生生抗住了这雷霆一击!
另一条晶化巨藤则如毒龙般卷向陆燃。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墨绿的残影!陆燃瞳孔骤缩,身体在精神力的极致催动下爆发出惊人的柔韧与速度,一个极限的后仰铁板桥,晶化藤蔓带着腥风擦着他的鼻尖扫过!藤蔓上锋利的晶刺刮过他胸前的防护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陆燃甚至能闻到藤蔓内部散发出的、混合着腐败甜腥的冰冷气息。他腰腹发力,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手中的高精度步枪在近距离几乎顶在了藤蔓粗壮的关节连接处——那里覆盖的晶甲似乎稍薄一些。
砰!砰!砰!
三发点射,钢芯穿甲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贯入!
“嘶——嘎!”
藤蔓内部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植物的嘶鸣!中弹的部位晶甲碎裂,墨绿色的粘稠汁液如同血液般喷溅出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藤蔓剧烈地抽搐、翻滚,像受伤的巨蟒般疯狂拍打地面和周围的支架,一时间碎片横飞。
“雷刚!门!”陆燃厉喝,同时精神力再次凝聚,狠狠刺向另一条被雷刚暂时挡住的巨藤核心,干扰它的攻击节奏。
雷刚心领神会,趁着巨藤被陆燃精神力干扰动作微滞的刹那,他爆发出全身力量,将盾牌猛地向前一顶,暂时撞开巨藤的撕咬,然后侧身,如同人形坦克般狠狠撞向那扇紧闭的合金控制室大门!
轰隆!
巨响声中,看似坚固的合金门在雷刚恐怖的蛮力撞击下,门轴扭曲变形,向内轰然洞开!
一股更加浓郁、冰冷、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控制室内一片狼藉,仪表盘破碎,线路,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而在控制室中央,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一株庞大得几乎塞满半个房间的墨绿色植物矗立在那里。它的主体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畸形扭曲的菠菜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甲胄般的暗绿色晶簇,正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无数粗壮狰狞、覆盖晶甲的藤蔓从它的主体蔓延出去,有的刺穿了墙壁和天花板,有的深深扎入地下——刚才袭击他们的巨藤,只是它微不足道的触手!
最骇人的是它“头部”的位置。那里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如同活体沼泽般的墨绿色粘稠区域。粘稠的液体中,隐约可见一些未能完全消化的残骸——破碎的衣物纤维、几根染血的白色羽毛(显然是实验用的家禽)、甚至还有半截扭曲的金属铭牌。一股冰冷、混乱、纯粹到极致的吞噬意念,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个蠕动的位置汹涌而出,狠狠冲击着闯入者的神经!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队员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燃的精神力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墙。他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和翻腾的恶心感,目光死死锁定那怪物搏动核心上方——一根扭曲的金属管道正插入其中,管壁上残留着己经干涸凝固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粘稠液体痕迹。
“冷却液…”陆燃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这场异变的根源。是能源站泄露的、蕴含外星基因片段的冷却液污染了这里,催化了这恐怖的植物怪物!
“嘶嘎——!”
似乎感受到威胁,那巨大的植物核心猛地一缩,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整个控制室,连同外面整个温室的变异菠菜,都随之剧烈震动!无数细小的晶状气孔和那几条粗壮的晶化主藤,瞬间锁定了闯入的陆燃等人。那蠕动头部粘稠液体翻涌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正在其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