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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千秋站在许昌街头，手里拎着刚从工厂取回的样品箱。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但风己经凉了下来，吹得他脖子一缩。他把箱子夹在腋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分。阿琳应该快到郑州了。
他正准备拨电话问她具体行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老板，充电宝换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熟稔的江湖气。他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衬衫，头发略长，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亮，像是能看透人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充电宝的？”辣千秋下意识问道。
那人笑着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刚才进的是王总的厂子吧？我经常在这条街转悠，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
辣千秋没接话，只是打量着他。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防备，继续说道：“你是广东来的吧？口音藏不住。”
“你也做过电商？”辣千秋试探性地问。
“不光做过，还做得不错。”男人笑了笑，“但现在嘛……就靠帮别人跑跑腿，混口饭吃。”
辣千秋听出了弦外之音，皱了皱眉：“你想干嘛？”
“别紧张。”男人摆了摆手，“我看你这单做得挺急，质量也要求高。这种订单，在王总这儿不是第一单了吧？”
辣千秋心头一震。他确实是从王总那里拿到了第一批测试订单，而且对方效率很高，两天内就把产品交付了。可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你在盯我？”他语气冷了几分。
“别误会。”男人依旧不慌不忙，“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一个负债累累的大佬，居然还能一个人跑到河南来亲自跑供应链。这种事，我以前只在新闻里见过。”
辣千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是谁？”
“叫我老陈就行。”男人伸出手，“我在本地电商圈混过几年，认识不少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些更靠谱的资源。”
辣千秋没伸手，只是盯着他看。他经历过太多骗局，尤其是最近这一连串打击之后，更是对陌生人格外警惕。
“我不缺资源。”他说。
“是吗？”老陈耸耸肩，“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在王总那儿反复确认质检流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签的合同里有隐藏条款？”
辣千秋瞳孔一缩。他确实发现合同里有一些细节条款写得很模糊，比如质量问题的责任归属、退换货的时间限制等。当时他急于推进项目，没有深究，现在被老陈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低声问。
“我说过了，我在这行干过。”老陈嘴角微扬，“而且，我还知道李老板那批货的问题，其实不是运输造成的。”
辣千秋猛地抬头。他之前一首怀疑李老板的产品本身就存在问题，但苦于没有证据。如果老陈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在河南遇到的第一个合作对象，可能和之前那个坑他的李老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追问。
“我不是敌人。”老陈轻轻一笑，“相反，我可能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人。”
辣千秋没有立刻回应。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艰难，资金紧张，时间紧迫，而王总那边的产品虽然目前看起来没问题，但他不敢保证后续不会出问题。如果老陈真如他所说，掌握了一些行业内部信息，或许能帮他避开更多陷阱。
“你能帮我什么？”他终于开口。
“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些真正懂行的人。”老陈说，“他们手上握着很多一手资源，包括低价供应链、灰色渠道、甚至是……银行贷款的绕道方法。”
最后一句话让辣千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银行的起诉，而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融资渠道向他敞开大门。如果真有办法绕开正规渠道拿到资金……
“你不怕违法？”他问。
“我只负责介绍，不做主。”老陈笑着说，“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辣千秋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路灯开始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陈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着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个隐藏在城中村深处的电商圈子。
“他们不对外公开，只有熟人才能进去。”他说，“你要是想翻身，就得学会用别人的牌。”
辣千秋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曾是风光无限的电商大佬，如今却要靠着一个陌生人的引荐，去接触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圈子。
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老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谁？”
“陈哥带朋友来看货。”老陈回答。
门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探出头，扫了辣千秋一眼，然后让他们进了屋。
屋里灯光昏暗，墙上贴满了各种产品的宣传图，角落里堆着几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不同型号的电子产品。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铺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不断更新的订单数据。
“这位是？”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抬头问。
“新朋友。”老陈介绍道，“做充电宝的，想找点稳定供货渠道。”
戴眼镜的男人上下打量了辣千秋一眼，点头示意旁边一个年轻人：“小张，给他看看咱们的样板。”
小张拿出一个黑色充电宝，递给辣千秋：“这是我们最新的爆款，容量虚标率控制在5%以内，成本价只要八块七。”
辣千秋接过产品，仔细检查了一下外观和接口，又试了试充电速度。果然比市面上大多数便宜货都要稳定。
“怎么做到的？”他问。
“技术手段。”小张神秘一笑，“我们有一套自己的刷标系统，可以精准控制输出参数。”
辣千秋心中震惊。原来这个行业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操作方式。
“你们这些产品，都是自己生产的？”他问。
“部分是，大部分是代工。”戴眼镜的男人淡淡地说，“我们只负责包装和销售渠道。”
辣千秋明白了。这是一个专门从事灰色产业链的团队，利用虚假标注、非正规渠道销售等方式牟利。虽然风险极高，但如果操作得当，利润也非常可观。
“你们愿意跟我合作？”他试探性地问。
“要看你能出多少订单。”戴眼镜的男人说，“一百个起步，价格每台十块钱，包邮。”
辣千秋咬了咬牙。这个价格比他之前谈的高出不少，但如果产品质量稳定，加上刷标后的溢价空间，还是值得一试。
“我可以先订两百个。”他说。
戴眼镜的男人笑了：“欢迎加入。”
就在这时，老陈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知道王总和李老板的关系吗？”
辣千秋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是亲戚。”老陈低声说，“王总之所以愿意给你供货，是因为他知道你己经被李老板坑过一次。”
辣千秋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路从浙江走到河南，竟还是没能逃出这些人设下的局。
他猛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老陈：“你到底是谁？”
老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觉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