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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夺过她手中的鸡肉，大块朵颐一番，吃得满嘴流油。
“你不叫是吧？”赵秋芳面露凶相，狠狠地把鸡肉碗放在凳子上，因为盛的太满，有几块鸡肉掉落在凳子上，还有一块弹落到地上。
我摇摇头，不敢吭声。
“你不叫，嘿嘿，走！我要全村人都知道你来我家偷鸡。”
赵秋芳一把拉起我的手，我感觉她很用力，因为她抓的我生疼。
看着赵秋芳的这个样子，我害怕极了。如果她拉着我，绕着全村一吆喝，都知道我是一个偷鸡的贼，以后在林家堡还怎么待。
我突然感觉到一群人，指着我说：“快来看，这就是那个偷鸡的贼！”
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经受的住这样的吓唬。
我跟着赵秋芳惯性地走了几步，猛地挣脱了她的手，站在那里，轻声喊了一声：“娘！”
虽然我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但赵秋芳听的真切，她停在原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说：“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娘！”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豁出去了，大喊一声。
“哎！”赵秋芳应了一声，脸上又有了笑容，“乖儿子，快，吃鸡。”
她快步走到凳子前，端起鸡从碗中拿出一个大鸡腿递给我。
我想也没想，接过鸡腿，猛地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鸡腿的汁液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好儿子，慢点吃，千万别卡着，还有呢。”赵秋芳眼里又有了光。
我点点头，但是嘴上的速度并没有放慢，首到把一碗鸡肉吃完，一抹嘴说：“秋芳姑，我可以走了吗？”
“你刚叫什么？你个小瘪犊子，嘴巴上的油还没有擦干净，就改口了？”赵秋芳的笑容再次消失。
这女人真是七月天，阴晴不定啊！
“娘！”我大喊一声，“我可以走了吗？”
“好，乖儿子，以后想吃鸡，就来找娘，娘给你做，别做偷鸡摸狗的事，不好。”赵秋芳一把拽住我，拉进了怀里。
我感觉脸贴在她胸前特别软和，特别温暖。
“娘，我可以走了吗？”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要见到她。
“好，记得保密哈！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谁也不要告诉。”赵秋芳松开了我。
我如释重负，赶紧跑到西屋，麻利的脱下裤子，换上我尿湿的裤子，一溜烟跑了，招呼也没有给赵秋芳打。
我一口气跑出她家门口，绕过鸡栅栏，才放慢了脚步。
“行啊，小子，鸡都吃上了，还认了个娘，你小子绝对可以。”
话音未落，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着实把我吓得一激灵。
“哥，你俩咋跑了？”我见是林成功和林成仁，便埋怨道。
“我俩不跑，全军覆没啊，你还能吃上鸡肉。”林成仁坏笑着说。
“我俩这不是回来接你了，你小子也够意思，没有供出我们。”林成功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表扬道。
“那是，叛徒的事我不能干。”我沾沾自喜。
“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这事你千万千万不能让我们这一门任何长辈知道，更不能让爷爷知道，我们跟赵家有仇，而且，你认的那个娘，这里不太灵光。”林成功边说边用手指在脑门上画了一个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喊赵秋芳娘的事情，还是传到了爷爷耳朵里。
那天，我也记不清是具体哪一天了，只记得当时下着雾蒙蒙的雨。
下午放学回家，像往常一样开门就喊爷爷，爷爷没有答应，我还以为他没有在家。
我关上门，一蹦一跳的往院子里走，心想，爷爷不在家，这下又可以出去玩了。
我进了院子，发现爷爷像一尊神一般站在堂屋门口，脸色铁青。
我像往常一样，问：“爷爷，做好饭没？”
爷爷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高喊一声：“跪下！”
我吓了一跳，自我记事起，爷爷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给我说过话。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爷爷这么生气。
我条件反射的跪下，也许是因为吓着了，用力过猛，膝盖生疼。
“你去偷赵家的鸡了？”爷爷咬牙切齿地问。
爷爷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嗯！”我感觉我声音是从喉咙眼发出来的，还没有蚊子飞的声音大。
“你喊赵秋芳娘了？”
“嗯！”
“啪啪”，爷爷左右开弓，在我脸上甩了两巴掌，我瞬间感觉脸上如火烫一般，火辣辣地疼。
爷爷从来没有打过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出手，竟然这么狠。
我双手握着脸，眼泪不知觉的流下来，我不敢哭出声音，压抑地像个震动的手机。
“爷爷有没有亏过你的嘴？什么好吃的不仅你吃？你还卖贫！你给我记住，你有娘，她叫陈素英，你只有这一个娘！你也有爹叫林乾钱。”爷爷咆哮着，像一头野兽，仿佛要一口把我吞掉。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生气，不就是喊别人一声娘吗，又不掉一块肉，至于吗？
爷爷说我有爹娘，爹娘在哪里，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看到别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爹带娃去赶会，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突然很怀念趴在赵秋芳怀里的感觉。
“你说我有爹娘，我爹娘在哪里？”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着爷爷大吼。
爷爷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怔，但随后又逐渐平静，眼神也变得柔和。
“孩子，你八岁了，应该懂事了，有些事也不该瞒着你了。”爷爷说着从腰间拽出烟袋锅子，解下烟叶袋子，从中捏出一摄子，摁在烟袋锅子里，从兜里拿出火柴，点上，猛吸一口。
“之前我告诉你，你爹娘去天上给你摘星星了，是骗你的，他们在你刚出生没有多久，就出事死了。”爷爷脸上写满痛苦和哀伤，两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爷爷还是骗了我，死去的不是我爹娘，我只是他捡来的没人要的野孩子。
对于只有八岁的我来说，死亡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还不知道死亡的具体含义，但是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爷爷骗人，爹娘就是给我摘星星去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无法接受再也见不到爹娘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