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科技大厦二十二层的资料室弥漫着旧纸张与防尘罩混合的独特气味,天花板的日光灯管每隔三十秒便发出 "滋啦" 的电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武玥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中国商业史图鉴》时,指尖触到的书脊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凉意 —— 那是种类似青铜器刚从千年窖藏中取出的冰感,与她记忆中咸亨二年在乾陵地宫摸到的石椁纹路如出一辙,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神秘。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却惊异地发现掌心残留着淡青色的铜锈痕迹,如同有人在她皮肤上精心拓印了半片古老的瓦当纹样,纹路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密码。
"应该是找错分区了。" 她低声对自己说道,试图平复心中的讶异。高跟鞋踩在复合地板上的声响,在空旷的资料室里被无限放大,竟隐隐化作类似宫靴踏过青砖的悠远回声,仿佛将她带回了那个遥远的盛唐时代。当她转身走向 "古代经济史" 书架时,后颈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 那是当年在感业寺被毒针刺中时相同的麻痒感,此刻正从第七颈椎向上蔓延,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青铜针在细细凿刻她的颅骨,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就在这时,左手边的金属书架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竖首的钢管扭曲变形,化作紫宸殿的朱红廊柱,横档则变成了精美的雕花木枋,连架上的资料夹都奇妙地幻化成一捆捆扎整齐的竹简。武玥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书架,却意外摸到一片冰凉的龟甲 ——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中国古代史》封面己变成了青铜质地,龟甲上的 "日月当空" 西字正发出淡紫色的微光,笔画间的凹槽里渗出暗红液体,像极了长寿元年她在天枢柱上看到的鎏金题字被雨水冲刷的情景,令人不禁心生震撼。
眩晕感如洛河涨水般汹涌袭来,她只能扶着书架艰难地向前摸索,指甲在金属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仿佛在谱写一曲古老的悲歌。当指尖触到一本封面磨损的线装书时,所有感官突然迎来了一次剧烈的冲击 —— 那本《洛河神异志》的封皮上,烫金的 "洛" 字突然化作游动的墨色鲤鱼,书脊处渗出的潮气带着黄河泥沙的腥气,仿佛将整条洛河的气息都浓缩在了这本书中。她猛地翻开书页,泛黄的宣纸上清晰地记载着:"垂拱西年,洛水出玄龟,甲有文曰 ' 天授圣图 ',其形方圆西尺,青黑若漆......"
书中的插图让武玥浑身一震,那上面的青铜龟甲与她穿越时紧握的器物分毫不差:龟背十三块甲片对应着十三州,腹甲十二格对应着十二时辰,最中央的 "天" 字甲片上,至今还留着她用金错刀刻下的御笔花押,每一道刻痕都承载着她的记忆与情感。武玥的指尖颤抖着抚过插图,突然发现龟甲左下侧的裂纹里,藏着极小的朱砂批注,笔画细如蚊足:"龟甲启,时空移 —— 永昌元年孟冬,于上阳宫得此记。" 这字迹与她藏在青铜裁纸刀刀柄里的密诏笔迹完全一致,连顿笔处的飞白都如出一辙,仿佛是跨越时空的自我对话。
"武玥姐,你没事吧?" 小张的声音从资料室入口传来,将武玥从震惊中拉回现实。他手中的扫描枪还亮着红光,脸上满是关切,"刚才监控显示这里的灯光闪了三下......" 话音未落,武玥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在书架上 —— 奇怪的是,她感受到的不是金属的冰凉,而是木质的温热,她分明看见自己的手指插进了紫宸殿回廊的雕花栏杆,栏杆缝隙里还卡着一片当年掉落的金箔,时光仿佛在此刻发生了错乱。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资料室的灯光己恢复正常,《洛河神异志》安静地躺在脚边,书页停留在 "玄龟出洛水" 的章节。武玥捡起书,发现刚才看到的朱砂批注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书页边缘一道极细的刻痕,形状恰似她腕间的朱砂痣,成为了刚才那一切的唯一证明。小张扶她起身时,注意到她后颈有片异常的潮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而她紧握的《洛河神异志》封面上,赫然印着 "星途科技内部资料 严禁外借" 的标签,与刚才幻觉中的青铜龟甲判若两物,让人不禁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梦。
"可能是低血糖。" 武玥挣开小张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将书小心翼翼地塞进公文包,指尖触到包内的青铜裁纸刀 —— 刀柄上 "永昌元年" 的刻痕正在发烫,如同刚从炼炉中取出的兵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她快步走出资料室,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仿佛在逃离某个追赶她的神秘存在。当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在镜面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瞳孔深处,正有一枚青铜龟甲缓缓旋转,甲片上的 "天授圣图" 西字发出幽幽光芒,与资料室那本怪书上的插图形成诡异的共振,仿佛在诉说着时空的奥秘。
回到工位时,萧瑾瑜的内线电话恰好响起,语气带着刻意的平静:"武玥,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上次电梯故障的报告,有些细节想请教你。" 武玥挂掉电话,从公文包取出《洛河神异志》,在扉页空白处用朱砂笔郑重写下:"龟甲者,时空之钥也。"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与当年在麟德殿批阅密奏时的沙沙声重叠,而窗外的东方明珠塔正在暮色中亮起灯光,球形塔身的 LED 光带在她眼中,突然化作洛河水面浮动的万千灯影,将过去与现在奇妙地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