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鼎

第019章 残钟悬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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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锈鼎
作者:
于学忠
本章字数:
338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奉天警察厅的青铜警钟在十二月里的寒风中摇晃,钟身那道裂痕像是被闪电劈开的"明镜高悬"西字,横贯铭文,像是某种不祥之兆。

金荣桂伸手触摸那道裂痕,指尖沾上昨夜处决郭松龄残部时溅上的血霜,触感冰凉而黏腻,仿佛死者的怨念仍未消散。秘书低声道:"马团长派人来说,要借钟楼架机枪,以防再有示威。"

话音未落,铜钟的钟舌突然坠落,"咚"的一声闷响,将大理石地面砸出一个鼎形的凹坑。金荣桂低头看去,只见坑底泛着幽幽绿光,像是某种金属腐朽后的痕迹,又像是……青铜生出的病斑。

马团长的副官在一旁讪笑:"金处长,这钟怕是用不得了,要不换口新的?"

金荣桂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个鼎形的坑,心里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鼎有三足,一足折,则天下倾。"

深夜,金荣桂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擦拭着那把从德国购进的勃朗宁手枪。然而,当他拆下撞针时,却发现金属缝隙里嵌着一粒粒铜绿色的锈斑——正是从警徽鼎纹的裂痕中剥落的。

他皱眉,正想用刀尖刮去,窗外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枪响。金荣桂猛地掀开窗帘,只见日本宪兵正在钟楼下的雪地处决犯人。子弹贯穿人体后,血花飞溅,竟在雪地上排出一个完整的"卍"字形,宛如某种诡异的仪式。

"关东军称,这叫'万字穿心刑'。"白凤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讥讽。

金荣桂回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旗袍的盘扣上悬着一枚小巧的铜铃铛,此刻正滴下红色的蜡泪,落在他的警服袖口,晕开一片暗红。

次晨的紧急会议上,马团长将三支箭矢狠狠拍在桌上:"郭逆余党招供,说要把箭射进警徽的鼎耳,叫它'断足折耳'!"

金荣桂拿起其中一支,发现箭镞竟是用钟楼警钟的碎片打磨而成,边缘泛着幽蓝的锈斑。他故作镇定地折断箭杆,断口处却渗出黏稠的黑浆,顺着桌沿滴落,竟在文件上缓缓漫出满洲铁路线的轮廓。

"处长,土肥原先生请您去参观新到的青铜器。"小岛和子突然推门而入,戴着白手套的手递上一张烫金请柬。

金荣桂接过,却发现她的手套上沾着与箭杆同样的黑渍。

奉天神社的偏殿里,土肥原贤二正用丝绸擦拭一尊西周夔纹鼎,鼎腹内盛着浑浊的液体,倒映出扭曲的警徽图案。

"支那的铜器……"他轻轻敲击鼎腹,声音低沉如洪钟,"总在最适合的时候……碎裂。"

金荣桂接过茶碗,碗底竟粘着一片带血的指甲——断指上的月牙痕,与被处决者的断指分毫不差。

就在这一刻,铜鼎、警钟、茶碗突然剧烈共振,震得金荣桂耳膜生疼,紧接着,他制服上的第二颗铜纽扣"啪"地碎裂,黑锈如活物般爬上他的衣襟。

返程途中,一颗子弹呼啸而过,击穿了车前悬挂的微型警徽。金荣桂拾起变形的徽章,发现弹孔边缘的铜锈正疯狂生长,转眼间便爬满他的整个手掌。

"处、处长……"司机颤抖着指向路边,枯树上钉着一张人皮,心脏的位置画着一只被箭矢贯穿的鼎,箭尾的羽毛仍在风中颤动。

马团长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是崔炮手的手笔……听说他用警钟的铜渣铸子弹。"

验尸房里,法医从死者的颅骨中取出一枚变形的铜弹头,递到金荣桂面前:"奇怪,弹头上刻了字。"

放大镜下,赫然显现"鼎折足"三字——正是金荣桂父亲当年在青铜鼎腹刻下的警句。

白凤兰突然伸手,用镊子夹起弹头扔进酒精灯。火焰"轰"地窜高,瞬间泛出青铜器锈蚀的靛蓝色。

"您猜……"她轻轻吹灭火焰,笑意盈盈,"这火能熔了哈尔滨的俄国教堂吗?"

子夜时分,金荣桂独自翻查郭松龄案的卷宗。油灯忽然爆响,灯油在桌面上流淌,诡异地形成一幅奉天城防图。

铜制灯盏"咔嚓"裂开,滚出七颗生锈的钟表齿轮——正是总务科失踪的七名职员怀表里的零件。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击次数竟与昨日处决的人数相同。月光透过齿轮的孔洞,在天花板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钟影,钟身被箭矢贯穿,摇摇欲坠。

黎明前的刑场上,金荣桂亲自监斩最后三名"叛党"。绞索套上青年脖颈时,那人突然咧嘴一笑:

"金处长,您听过青铜器'蠹心蚀'吗?"

绳索断裂的瞬间,囚犯衣襟里散落无数铜锈粉末,在寒风中凝聚成一个残缺的鼎形。金荣桂拔枪怒射,子弹却击中刑场的大钟——

"轰!!"

三百斤铜钟轰然粉碎,碎屑中露出内壁刻满的"刑期无刑",字字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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