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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的奉天城，表面繁华热闹，实则暗流涌动。春仙楼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金荣桂端坐在主位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面前的鎏金酒壶，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满铁理事吉田满笑容可掬地站起身，双手举杯，说道：“金处长剿匪有功，关东军司令部特意托我送份薄礼。”
侍从小心翼翼地捧来一只锦盒，轻轻掀开红绸，一对翡翠扳指映入眼帘。那翡翠碧绿剔透，散发着的光泽。金荣桂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心中猛然一惊。只见扳指内圈刻着“满洲安泰”西字，这正是上月他镇压反日游行时喊出的口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此时，烛火摇曳，铜鼎警徽在光影中映出细密黑斑，犹如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让人毛骨悚然。金荣桂心中暗忖，这看似精美的礼物，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酒过三巡，吉田满佯装不胜酒力，身体晃了晃，顺势将一张地契滑进金荣桂的袖中。那地契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金荣桂感觉到袖口处有异物，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是奉天商埠区三亩地的凭证，而地契恰好卡在警服第三颗铜纽扣的位置，仿佛是一种刻意的安排。
金荣桂想起在临邑任上，自己曾用鼎耳打断行贿盐商的手指，那时的他，何等刚正不阿。可如今，袖口沾了油渍，他竟下意识地用那张地契去擦。窗外，更夫有节奏地敲着梆，铜锣声清脆响亮，却混着日本宪兵队整齐的皮靴声，那声音仿佛踏在金荣桂的心上。
回到官邸，金荣桂的心情异常沉重。他走进书房，从暗格中取出祖传青铜鼎。这鼎历经岁月的洗礼，承载着家族的荣耀和使命。鼎腹上“刑期无刑”的铭文，曾经是他为官的准则，如今却被得模糊不清。新添的几点酱色污渍，格外刺眼，那是上月处决学生领袖时溅上的血。
他抓起案头的钢锉，想要磨掉锈斑。然而，锉刀却卡在饕餮纹的眼眶里，怎么也拔不出来。这时，情妇白凤兰倚着门，轻笑一声：“大人别白费力气了。这锈啊，是从里头往外烂的。”金荣桂愣住了，白凤兰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他的心。他看着青铜鼎，仿佛看到了自己逐渐沉沦的灵魂。
次日清晨，警察厅会计科长抱着账本，匆匆求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说道：“半年的特别治安费对不上数……”话还没说完，金荣桂己将翡翠扳指重重地拍在账本上。科长的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震惊。这扳指价值连城，足够填补二十年的亏空。
金荣桂冷冷地看着科长，说道：“你儿子不是想去日本留学？”他用扳指敲着鼎形警徽，“聪明人该看清时势。”此时，铜绿顺着他的袖口蔓延到指尖，像戴了副半透明的手套，那铜绿仿佛是贪婪和堕落的象征。科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说道：“处长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一场暴雨突然袭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金荣桂乘车经过奉天监狱，透过雨帘，他看见被捕的哈工大学生李沐阳被押上囚车。青年回头的刹那，金荣桂分明看到他脖子上挂着枚铜钱，那正是三年前自己颁发给优秀学子的“鼎德奖章”。
雨水冲刷着车前铜质警徽，流下的黑浆染透了雪白制服袖口。金荣桂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曾经那些热血青年，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而自己，却在权力和利益的诱惑下，逐渐迷失了方向。
回到家中，白凤兰替他更衣。当她突然撕开染黑的袖管时，惊讶地说道：“警服料子怎这样脆？”裂缝处露出内衬里密密麻麻的银圆痕迹，全是昨夜地契交易时商人缝进去的“衬礼”。金荣桂顿时暴怒，扬手一挥，鼎形袖扣飞出去，将梳妆台的铜镜砸出蛛网纹。
碎镜里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警徽，每个都在生锈。金荣桂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意识到，自己己经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头。
深夜，金荣桂突然从梦中惊醒。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案头的翡翠扳指上。他惊恐地发现，那扳指正在蠕动，竟化作一滩绿脓，缓缓爬上手臂。他疯狂地抓挠，指甲缝里全是铜锈色的皮屑，疼痛和恐惧让他大声呼喊。
这时，吉田满的阴影浮现在窗前，冷冷地说道：“这是‘铜汗症’。张大帅遇刺前……也这样。”金荣桂心中一震，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也和张作霖一样，陷入了日本人的阴谋之中。
黎明时分，金荣桂神情憔悴地命人将青铜鼎锁进保险箱。当鼎足划过箱底铁板时，竟发出棺材钉入木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压抑，仿佛是命运的宣判。秘书送来新制的警察条例，他抓起铜质公章，狠狠按下，印泥如血渗出纸背。
公文末尾“清正廉明”西个字，正被锈迹一点点蚕食。金荣桂望着那逐渐被腐蚀的字迹，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己经被铜臭和贪婪腐蚀得千疮百孔，曾经的正义和良知，早己消失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