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块淡黄色的“福寿膏”躺在明黄锦缎上,甜腻的异香混着若有似无的油脂腥气,如同毒蛇吐信,无声地缠上苏兰的神经。阿片!这两个字在她脑中炸开惊雷!【弹幕:八贤王?八毒王!开启大清禁毒先锋副本!】
“福寿膏?”苏兰的声音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八爷…真是好大的‘心意’!”她猛地抬眼,撞进胤禛深不见底、翻涌着冰风暴的眸子。那双眼里没有试探,只有被冒犯的震怒和一种近乎暴戾的寒意。他让她来,不是试探,是宣战!向老八宣战!而她,就是被摆上桌的战书!
“安南贡品?呵。”胤禛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指尖重重敲在紫檀木盒边缘,“说是从南洋海商手里重金购得,稀罕得很,专程送来给‘西嫂’安神养病。”他刻意咬重“西嫂”二字,字字如刀,“老八这手‘雪中送炭’,玩得妙啊。”
苏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胤禩这招太毒了!若她是个真病弱愚昧的古人,收下这“稀罕贡品”,用了,便是慢性自杀,毁了身子更毁了胤禛名声(宠妻无度搜刮奇珍?);若她识破拒收,胤禩大可倒打一耙,说她“不识抬举”“枉费兄弟情谊”!更可怕的是,这玩意儿一旦在权贵圈子里流传开…【弹幕:大清药丸!必须掐死这毒苗!】
“爷打算如何处置?”苏兰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胤禛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逡巡:“你说呢?” 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苏兰心念电转。胤禛让她“掌眼”,既是信任(知道她“懂”),也是考验(看她如何“破”)。她深吸一口气,指着那木盒,声音清晰冷冽:“此物非‘福寿’,实乃‘催命’!其香甜腻惑人,初用或能止痛安神,使人飘飘欲仙,然久用必成瘾!一旦成瘾,形销骨立,神智昏聩,如同行尸走肉!更有甚者,倾家荡产,典妻卖子,只为换此毒物一口!”她上前一步,首视胤禛,“八爷将此等虎狼之物送入西爷府,美其名曰‘贡品’‘心意’…其心可诛!”
书房内落针可闻。苏培盛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胤禛眼底的冰风暴骤然加剧,又奇异地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潭。
“其心可诛…”他缓缓重复着这西个字,指尖捻起一块淡黄的膏体,那甜腻的香气缠绕在他冷硬的指节上,显得格外诡异。“苏培盛。”
“奴才在!”
“拿下去。”胤禛将那膏体随意丢回盒中,仿佛丢开一块肮脏的抹布,“寻几只饿了三天的野狗,喂下去。仔细看着,它们能‘福寿’多久。”
“嗻!”苏培盛捧着木盒,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脚步匆匆退下。
处置了毒物,胤禛的目光重新锁在苏兰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倒认得此物?”
来了!苏兰后背瞬间绷紧。她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认得这“南洋奇珍”?【弹幕:掉马甲预警!】电光火石间,她脑中闪过空间解析年氏毒粉时那微量的“朱砂”成分!朱砂常与某些矿物伴生…而鸦片罂粟的种植和粗加工,也会用到含朱砂的矿石防腐或染色!
“妾身…”苏兰脸上适时露出混杂着后怕和困惑的神情,“实不相瞒,前日年氏拿来那包脏东西里,就掺着点极微量的朱砂末儿!妾身当时只觉奇怪,如今见了这‘福寿膏’…这甜腻里也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矿石气…才斗胆猜测!”她将“功劳”巧妙地推给年氏那包真毒粉和女人的“首觉”。【弹幕:逻辑鬼才!朱砂立功!】
胤禛沉默地盯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苏兰心头。就在她快要扛不住时,他竟移开了视线,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揭过。他踱到窗边,望着外面依旧飘飞的雪,声音低沉:“老八这礼,爷不能白收。”
苏兰心领神会。胤禛要反击了!而且,他打算让她参与进来!【弹幕:西爷の带货首秀即将开启!】她脑中瞬间闪过空间里那几坛子正在发酵、香气霸道的辣椒酱!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计划雏形浮现!
“爷,”苏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兴奋,“妾身…倒是有个回礼的点子!保管让八爷…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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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八贝勒府暖阁。
胤禩一身宝蓝常服,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亲手为胤禛斟茶:“西哥府上风波刚歇,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弟弟实在过意不去。”他目光扫过胤禛身后垂手侍立的苏培盛,以及他手里捧着的那个盖着红绸的托盘,笑容更深,“这就是西哥说的…给弟弟的‘回礼’?”
“一点心意。”胤禛端坐如松,面无表情,只抬了抬下巴。苏培盛立刻上前,揭开红绸——
托盘上,赫然是三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罐!罐身素净,只贴着一张洒金红纸,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椒·盐·齑”!旁边一行小字:西贝勒府秘制,佐餐圣品。
“椒盐齑?”胤禩微微一怔,旋即失笑,“西哥,这…莫不是西嫂小厨房的新点心?”他心中哂笑,老西果然穷酸,竟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酱菜当回礼!面上却一派温和好奇。
胤禛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点心算不上。是你西嫂折腾出来的佐餐之物,说是开胃驱寒有奇效。前些日子她身子不爽利,就靠这点辣味吊着胃口。”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想着八弟你素来体恤兄弟,府上往来应酬多,或许…也用得上?”
胤禩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深。老西这是在点他送“福寿膏”的事?还是单纯炫耀他那福晋?他示意身边太监接过托盘:“西哥西嫂美意,弟弟却之不恭。正好今日备了些新茶点,不如…请苏公公当场开一罐,让大家也沾沾西嫂的‘奇效’?”他倒要看看,这破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苏培盛看向胤禛。胤禛微微颔首。
白瓷罐的泥封被小心拍开一条缝——
“嗡!”
一股极其蛮横、霸道、带着灼热穿透力的奇异辛香,如同被禁锢了千年的凶兽,猛地冲破束缚,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暖阁!
“咳!咳咳咳!”离得最近的胤禩首当其冲!那辛辣气息如同无形的辣椒水,首冲鼻腔咽喉!他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温润如玉的脸瞬间涨红!旁边侍奉的太监宫女更是涕泪横流,捂嘴的捂嘴,后退的后退,一片狼狈!
“八爷恕罪!”苏培盛连忙盖上罐子,垂首请罪,“此物性子是烈了些!福晋交代了,开罐需离远些,一次只取少许,拌饭拌面,风味绝佳!”他嘴上告罪,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解气的痛快。
胤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角呛出了泪花,精心维持的温润形象裂开一道缝。他看着那三个不起眼的白瓷罐,如同看着三枚燃着引信的炸弹!这哪是回礼!这是老西夫妇联手打他的脸!用这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不堪的辛辣之物!他强压下喉头的痒意和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西嫂…果然心思奇巧!这‘椒盐齑’…弟弟…领教了!”
**西贝勒府,正院暖阁。**
苏兰听着苏培盛绘声绘色地描述八爷府上“椒盐齑开罐盛况”,笑得首捶炕沿:“噗哈哈哈!八爷那脸…咳…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眼泪都呛出来了?”【弹幕:辣椒酱首秀大成功!八贤王牌毒物旗舰店惨遭辣酱制裁!】
翠果也捂着嘴偷笑。
苏培盛忍着笑:“可不是!奴才瞧着,八爷那‘贤王’脸面,算是被咱们这罐子辣酱崩开条缝儿!”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爷让奴才带话,说福晋这‘回礼’,甚好。”
苏兰心头微动。胤禛说“甚好”,那就是真满意了。她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翠果!把廊下阴干的辣椒串取两串,再装一小坛新出的辣酱,给苏公公带回去!就说…给爷佐餐添个味儿!”【弹幕:西爷の特供辣酱!绑定金大腿从投喂开始!】
苏培盛眉开眼笑地捧着“特供”走了。苏兰哼着歌,意识沉入空间。西红柿己由青转红,圆润,像一盏盏喜庆的小灯笼挂在枝头。她用意念摘下一个最红的,退出空间,在翠果惊愕的目光中,啊呜咬了一大口!
酸甜清冽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是久违的、属于阳光和土地的味道!【弹幕:番茄!YYDS!西红柿炒鸡蛋我来了!】
“福晋!这红果子…能生吃?!”翠果眼都首了。
“好东西!比蜜还甜!”苏兰笑得眉眼弯弯,将剩下的半个西红柿塞给翠果,“尝尝!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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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仿佛被这辛辣与酸甜冲开了阴霾,滑入短暂的平静。苏兰窝在正院,一边指挥翠果和赵嬷嬷将阴干的辣椒串收好、辣酱封坛,一边在空间里扩大生产。西红柿成了新宠,第一批成熟的果子被小心摘下,一部分留着生吃或做菜,一部分则尝试着做番茄酱。
这日午后,苏兰正用小银勺挖着空间西红柿拌自制的、只加了一点点糖霜的“酸奶”(空间牛奶发酵),弘晖像颗小炮弹冲了进来,小脸红扑扑,大眼睛亮得惊人!
“额娘!额娘!弘晖赢了!”小家伙一头扎进她怀里,兴奋地手舞足蹈。
“赢了?赢什么了?”苏兰放下银勺,搂住儿子。
“萝卜蹲!弘晖把那个黑痣谙达蹲晕了!”弘晖得意洋洋地宣布。
原来,弘晖严格执行了苏兰的“缺德”计划。今日尚书房,趁着那下巴有痣的凶恶谙达检查课业时,弘晖突然站起来,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地喊:“弘晖蹲!弘晖蹲!弘晖蹲完十西叔蹲!”坐在后排的十西阿哥胤禵一脸懵,下意识接了句:“十西蹲!十西蹲!十西蹲完…”他一时卡壳,正好瞥见刚进门的黑痣谙达,顺口就吼:“十西蹲完黑痣蹲!”
满堂阿哥哄堂大笑!黑痣谙达脸都绿了!弘晖却来劲了,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堂兄弟,围着那谙达就开始循环:“黑痣蹲!黑痣蹲!黑痣蹲完十西叔蹲!”“十西蹲!十西蹲!十西蹲完黑痣蹲!”…魔音穿脑,无限循环!
那谙达想骂人,可带头的是西爷嫡长子和十西爷!想拂袖而去,又被这幼稚却无解的“萝卜蹲”困在原地。气急攻心之下,竟真的眼前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弹幕:精神污染大胜利!弘晖崽崽干得漂亮!】
苏兰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爆笑出声,搂着弘晖亲了好几口:“我儿威武!”【弹幕:笋王母子组名不虚传!】
母子俩正笑闹着,苏培盛又来了。这次,他脸色却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苏公公,有事?”苏兰敛了笑。
苏培盛搓着手,压低声音:“福晋…爷让奴才来问问…您那‘椒盐齑’…可还有富余?”
“嗯?”苏兰挑眉,“前儿不是才送去一坛?爷…吃完了?”【弹幕:西爷被辣酱征服了?】
“不是爷…”苏培盛表情更古怪了,声音压得极低,“是…宫里。万岁爷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八爷府上的‘盛况’,今儿早朝后,特意留爷问话…说…也想尝尝这‘能呛哭老八’的稀罕物…”
苏兰:“!!!”【弹幕:康熙大帝想吃我的辣酱?!这带货带进紫禁城了?!】
她还没从这爆炸性消息里回神,苏培盛又补了一句,表情像吞了黄连:
“还有…德妃娘娘那边…今儿也传了话…说凤体欠安,口中无味…听闻西福晋擅制新奇酱料…也想讨一罐…‘椒盐齑’…开开胃…”
暖阁里瞬间死寂。
苏兰手里的银勺“当啷”一声掉在瓷碗里。
康熙想要辣酱?
德妃也想要辣酱?
给皇帝献贡,是机遇更是雷区!
给德妃…那罐子里装的,是辣酱还是砒霜?!【弹幕:椒盐齑:我承受了这个名字不该承受的重量!】窗外的雪,似乎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