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米兰返程的商务舱里，林浅靠窗而坐，舷窗外的云层像被揉皱的棉纸，阳光穿透舷窗在傅景深的睫毛上织出金色绒毛。他正在处理集团邮件，指节在平板上敲击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分——这是压力过载的征兆。
"先休息会儿。"她将温热的可可塞进他掌心，杯壁上的水雾洇湿了他虎口处的淡色疤痕。那是三年前他为帮她抢回被剽窃的设计稿，在巴黎街头与人争执时留下的。傅景深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忽然开口："董事会要求下周召开婚姻效益评估会。"
可可在杯壁上晃出细小的涟漪。林浅望着他西装内袋露出的月光石袖扣，想起秀场后台他接的那通电话。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以星辰为名的品牌，从诞生起就被置于傅氏资本显微镜下观察："他们想看什么？恩爱的戏码，还是生育计划表？"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无名指上的素圈婚戒——那是她用手绣艺定制的，内壁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我母亲生前最讨厌家族把婚姻当商业合同。"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沉入深海的锚，"她总说，珠宝该镶嵌真心，而非算计。"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时，暴雨正砸在航站楼玻璃上，如同无数只急于叩问的手。助理小夏举着伞冲过来，怀里抱着密封的快递箱："浅姐，米兰寄来的特快，说是Celeste集团的'致歉礼'。"
开箱的瞬间，林浅瞳孔骤缩——里面是支离破碎的月光石胸针，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傅母穿着高定礼服，胸前佩戴着同款珠宝，站在梵克雅宝的展柜前，唇角噙着一抹倔强的笑。背面用意大利文写着："致我的星辰，愿你的光芒永不被窃取。"
"这是..."小夏捂住嘴，"傅总母亲的遗物？"
傅景深的脸色瞬间冷如冰霜，他抽出照片对着光，指腹掠过母亲耳后那颗与林浅锁骨处同款的痣。雨幕中，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如雕塑，喉结滚动着说出半句话："她当年在威尼斯...""叮"的一声，胸针残片掉落地面，在灯光下折射出七道细碎的光，像被打碎的记忆。
当晚，Stellar工作室的落地窗外，黄浦江夜景如流动的霓虹长河。林浅对着电脑里傅母的设计稿蹙眉，那些以星座为灵感的珠宝图稿旁，赫然标注着"傅氏集团专利编号2003-0715"——那是傅母去世的年份。
"浅姐，Celeste的法务函来了。"实习生抱着文件夹闯入，"他们愿意赔偿三百万欧元，但要求...要求您公开声明'设计理念相撞纯属巧合'。"
台灯在设计稿上投下圆形光斑，林浅的笔尖在"巧合"二字上画了个鲜红的叉。她想起傅景深说过，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张被撕碎的设计稿，指甲缝里嵌着仇家品牌的蓝宝石碎屑。鼠标滑过邮箱，一封匿名邮件突然弹出，标题是："想知道傅夫人的真相吗？"
附件里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2003年的米兰珠宝展，傅父与Celeste现任CEO举杯交谈，身后展柜里陈列着本该属于傅母的"北斗七星"系列珠宝。林浅按住狂跳的心脏，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傅景深站在阴影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血色。
"别查了。"他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弦，"有些黑暗，连月光都照不亮。"
她转身时，发现他手里攥着张纸，正是董事会那份《婚姻效益评估报告》，最新批注里"生育考核提前至婚龄满两年"的字迹刺目。雨还在下，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里，林浅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在誓词里说"我将永远做你的守星人"，此刻却像被什么巨兽追赶的困兽，连影子都在颤抖。
凌晨两点，工作室的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轰鸣。林浅将傅母的设计稿扫描进电脑，在"二十西节气"系列草图旁新建图层，试着用非遗点翠工艺重构那些被夺走的星芒。傅景深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她刚才修改设计时飘落的金粉，像缀了片微型银河。
她轻轻抽出他指间的评估报告，在背面画了颗正在生长的种子——那是她偷偷做的妊娠测试，第二条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线，此刻在台灯下像即将破土的嫩芽。窗外，暴雨渐歇，东方既白处，一颗晨星正固执地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