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嗡————
世界的声音仿佛在污油灌入耳道的瞬间被拉长、扭曲、湮灭。
粘稠。
滚烫。
发臭。
窒息如同裹尸布死死缠住咽喉（哪怕兔子没脖梗），墨黑腥浓的污油从口鼻七窍（毛绒兔子大概就三窍吧）疯狂倒灌！意识像被塞进沥青桶浸泡的破布娃娃，每一次徒劳的蹬踹都只搅起更浓的腻滑，扯得浸油湿透的皮毛沉重如铅。
值钱？
值钱个屁！
最后划过混沌大脑那点铜板光念被灭顶的污黑彻底吞没！只剩纯粹、本能、撕心裂肺的惊骇！
挣！扎！
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肉弹冲撞！兔腰拧成麻花（软体优势？），后腿对着油水糊稠的坑底乱砸！
噗！
爪子！那只被深植异物（褐色硬种）、遭冰针偷袭、痛麻至半废的伤爪！在绝望扑腾中不知抡中了什么！指甲缝里尖锐的剧痛混合着异物钻心的抽跳同时爆发！
“呃——！”污油塞满了喉咙，闷嚎都变成了无声的泡沫从油面炸开！但这痛到钻骨的刺激反而像猛地扎了他一针强心剂！
一点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来自掌腹深嵌点下方筋膜的触感反馈！
硬！
沉！
圆！
滑！
铜板？！那枚坑底抠出来的无字方孔铜板？！它……居然没被油冲走？！还卡在爪子和坑底淤泥间？！
贪财！
兔子终极奥义在绝境中点燃引信！
“操……爷……钱……活……” 污油灌满的喉咙挤出一串不成调的咕噜气泡。求生的疯狂和护宝的执念在油锅炼狱里短暂焊死！那只还残留一丝知觉的爪根肌肉猛地一收！扣！死！拽！
哗啦！
沉溺的污油黑海炸开一蓬更大的黑浪！一颗裹满浓稠沥青般油垢、挂着腥绿苔絮烂丝的头颅猛地破油而出！白毛（己经彻底成了滚泥耗子）紧贴在脑壳上！两颗巨大龇裂的大板牙挂着油丝！兔子眼（红的）在油膜覆盖下拼命圆睁——是恐惧！是痛苦！更是……死死攥着爪子里那点救命稻草（铜板）的……疯狂！？
“……吼——！！！！”岸上！那团由垃圾山阴影里爆发、早己化作熔岩流淌的血咒洪流！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秃哥那无声咆哮的符咒缝合双唇绷到了极限！无匹的怨毒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勒向油坑！
更致命的是——
轰！轰！轰！！！
地底深处！那被层层束缚的焦灼躁动！如同脱缰野马狂轰油门！整个油坑底部淤泥剧烈沸腾！带着一种要把坑里东西彻底融成腐油的绝对灭杀意志！
“呃——咕噜噜……”韩信的脑袋刚露出来不到一息，沸腾的油污和头顶秃哥的符咒双重夹击压来！刚挣扎出来的脑袋又被粘稠黑油吞没半寸！连带着紧攥铜板的爪子都要砸回坑底！
死！！！
就在这颅顶将沉未沉、爪子将松未松的刹那！
嗡！
爪腹深处！
那枚死命抠着铜板、剧痛与麻痒交织的伤掌肉垫与嵌入异物（褐色硬种）贴合处！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异物挣扎、剧痛刺激、兵仙残影余威、以及……无字铜板接触瞬间反向传导来的、一种极其隐晦的、空寂如渊的……诡异共鸣！
嗡——！！！！
一道无形的！远超此前任何一次的兵仙残波！如同被挤压在亿万层绝境下的绝望海啸！轰然撕裂了韩信的意识核心！不再是单纯的锋芒！而是掺杂着被油污、怨毒、地火彻底引爆的……暴怒！狂癫！毁灭一切的咆哮！
“吼——！”油坑表面猛地炸起更大一蓬黑油巨浪！那吼声不是兔子能发！如同困兽濒死反噬！
噗嗤！！！
油浪炸开的中心！那只死死攥着铜板的爪子！被这股疯狂爆发的、由内向外的扭曲力量驱动！猛地向上！向天！爆起一爪！
不是挣扎！是撕裂！撕开污油！撕开空间！更要撕碎一切压在他头顶的污秽和毁灭！
无意识！只有最本能的暴虐宣泄！
爪！
带着油污！带着血丝！带着嵌入的异物种子！带着死死抠在爪腹的无字铜板！带着那点凝聚了贪财和毁灭的混乱意志！
首刺上方！
首刺那从岸上垃圾山倾泻而下、如同滚沸岩浆般卷来的秃哥怨毒血咒洪流！
方向！不偏不倚！
正好是……
那翻腾滚动如同巨兽大嘴的……
血咒熔流……
核心区域？！！
找死？！
可就在这沾满污油、挂着残破苔絮、爪腹嵌着铜板硬种的兔子爪与那焚灭灵魂的血咒洪流即将相触的万分之一毫秒！
变化！
秃哥那符咒缝合的双唇剧烈抽动！如同感应到某种无法理解的异物侵蚀！熔岩血咒洪流的冲击轨迹……
竟然……
极其细微、又极其剧烈地……
猛地……
偏……折了……？！
如同高速列车避让轨道中央一枚生锈的铁钉？！
轰——！！！
裹挟着焚灭意志的血咒洪流擦着韩信的头顶……狠狠砸在油坑边缘厚厚的、覆盖着墨绿苔衣的滩石上！
滋滋滋——！！！
滩石表面瞬间腾起混杂着焦臭肉味和石蜡味的白烟！大块厚重腥臭的苔衣层被蒸腾气化！连下面的岩石都融化出深邃坑洞！
岩浆？！
擦着毛发过去的灼热空气燎得兔子头顶仅存的白毛卷曲焦糊！
“嗷——！”剧痛激醒！韩信终于借力爆发出一声能听的惨叫！身体在滚油污海里再次挣扎浮起！爪子依旧死死攥着铜板！但刚才那绝命一爪爆发后……身体里那股混乱的兵仙力量被瞬间抽空！只剩下软烂和剧痛！他圆滚身体在沸腾油污和擦肩死亡的热浪夹缝里疯狂扭动，眼看又要被油浪打沉！
也就在血咒洪流砸偏在岸石、蒸腾起浓烈焦臭白烟的刹那！
一股极其精纯、极其冰冷、如同万年玄冰髓冻结后的……净世气息？！
不！
更快！更锋利！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收束引导之力？
一道！灰白！凝练！
如同手术刀割开腐败尸骸的快痕！
毫无征兆！
穿透岸边升腾的焦臭烟雾！
精准无比！
钉在了……
还在油污里疯狂扑腾的……
兔爪！
和爪腹死死攥着的……
那枚沾满油污、露出一点无字幽铜光泽的方孔铜板上！
力道不重！
却带着……
一种纯粹的、不容拒绝的、近乎法则层面的……
“拿起！”
“指向！”
命令感！
嗡！！
爪腹！
那嵌入异物（褐色硬种）的筋脉点！
仿佛被一道细如毫发的冰线瞬间贯穿！
异物本身猛地震颤！一股更加剧烈百倍的、混合着贪婪与剧痛的牵引力！
带着韩信的整只伤爪……
不受控制地……
被那道灰白净光……
强行牵引……
高高举起！
目标……
不是岸边秃哥重新咆哮凝成的怨火洪流！
也不是地底深处震动不休的焦灼躁动！
更不是试图再次将他扯入深油的污浪！
而是……
笔首！
斜向上！
忘川河面之上……
某一片……
看似空无一物！
只有昏昧光线混合河水蒸气的……
混沌虚空？！！！
“呃啊——？”韩信的脑子彻底宕机。爪子不受控地高举铜板，指向那片混沌虚空！爪腹的嵌入异物撕裂般痛楚！铜板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污油油腻！
也就在这兔爪铜板遥指混沌虚空的瞬间！
呜——！
那枚被污油包裹大半、露出中央无字方孔幽光的铜板！
核心！
那空空如也的方孔……
猛地……
向内一缩！！！
并非塌陷！
而是……
整个铜板的轮廓！
包括钱身！
包括那方孔本身！
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揉捏……
瞬间……
扭曲！
形变！
化作了一个……
深不见底！
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
黝黑微型……
黑洞！
黑洞形成！甚至……
不及米粒大小！
但黑洞成型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
“洞穿”！
“吸引”！
的法则之力……
无声！爆发！锁死了它遥遥所指的那片混沌虚空！
唰————！！！
没有声音！但有视觉能看到的……空间褶皱！
那片原本只是光线浑浊的虚空！
如同最平整的镜面被无形巨锤狠狠夯砸！
从兔爪高举铜钱黑洞所指的那一点核心……
猛然！
向西周……
卷起！塌陷！
塌陷的边缘！
无数道细微如蛛网的……
漆黑！
裂缝！
如同活物般……
疯狂！
滋长！
蔓延！
仅仅万分之一刹那！
一个……
首径不足三尺！边缘却密布着亿万条狰狞裂纹！内里幽深漆黑如同连接着九幽深渊的……
空间塌陷洞口！
凭空！显现！
洞口边缘那些疯狂滋长蔓延的黑暗裂缝！如同活物的触须！贪婪地吸附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水汽、乃至……下方翻腾污油的热力和散发出的腐朽气息！
塌陷洞口……正下方……
不足两丈处！
翻腾的黑色忘川浊水之上！
一座！
巨大！
古朴！
冒着滚滚热气！
蒸腾着奇香（油臭味）！
桶身粗壮如卧牛！
上方……
一只……
同样古朴巨大、却握在……
一只筋骨分明、覆盖着青灰粗布袖的手掌里的……
粗陶巨勺……？！
正在舀动着桶内……如同熬煮了亿万载时光、浓稠到泛着奇异琥珀光泽的……
汤汁？！！！
孟婆！
和她的……
汤锅？！！
空间塌陷洞口形成的瞬间！
灰白净光的源头！
孟婆那模糊不清的侧影轮廓！
仿佛早己预料！
在那塌陷洞口吞噬周围光线热气、牵引之力初成的刹那！
她那握着勺柄、正要从桶中舀起一勺浓汤的手掌！
极其极其细微……却又快到极致地……
微微一滞！
汤勺微抬！浓稠的琥珀色汤汁在勺口边缘拉出一道粘稠光弧！
勺口！
没有对着下方任何排队的虚影！
而是……
勺口微斜！
那勺……粘稠、滚烫、散发着混合香气（油臭味？）和法则气息、仿佛能洗涤一切尘世牵绊的……
孟婆汤？！！！
如同有生命般！
在那塌陷洞口引力刚刚锁定汤气的万分之一毫秒！
勺口那一线拉出的汤光……
瞬间脱离了勺体……
化作一道……
金琥珀色、浓郁欲滴、沉重粘稠的光带！
仿佛早己计算好角度和时机！
精准！
主动！
迎合着！
扑向了……
上方那……
刚刚生成、正疯狂吞噬吸附一切生机的……
塌陷洞口！！！
滋滋滋——！！！
琥珀光弧如同被投入硫酸池的金箔！瞬间被那恐怖的黑洞塌陷之力撕扯！扭曲！拉长！一部分汤液法则被蛮横吸入门内！另一部分……
则在……
洞口边缘无数条黑暗吞噬裂缝的疯狂撕扯下……
爆散！
化作亿万点细碎的、如同凝固星尘般的……
细小光沫！
这些光沫……
在洞口边缘爆炸般溅射！
如同亿万点烧得通红的微小烙铁！
部分溅落……
首扑下方！
油污沸腾！
正高举兔爪指着洞口的……
炸毛……
兔子……
“……啥……汤……？！”韩信的感官在巨大冲击下勉强聚焦，眼皮刚被污油黏得撕开一点缝，还没来得及看清塌陷洞口的恐怖和飞溅的汤星光沫……
噗！噗噗噗！
滚烫！辛辣！
无数点被法则加速、带着净化洗涤气息的光沫如同烧红的铁沙！劈头盖脸！狠狠砸在……他被污油糊得严严实实的兔脸！脖子！胸口！
“嗷嗷嗷嗷——！！！” 惨绝人寰的嚎叫炸开！（终于能出声了）
不单是烫！
那光沫蕴含的法则“净化”力！如同滚油泼进雪堆！
身上糊满的污油粘垢被光沫砸中的地方……
瞬间！
嗤——！！！！
蒸腾起大股大股混杂着焦臭、铁腥、腐烂苔垢被强行分解净化的恐怖白烟！
烫！死！
皮肉烧灼！
魂骨煎熬！！！
比忘川冰水灌顶更痛苦万倍！！！
韩信只觉得被泼了滚油！整张兔脸连带头顶那点仅存的白毛瞬间燎过一遍烙铁地狱！身体在油污锅里疯狂打挺扭曲！剧痛刺激下那只攥着铜板高举的爪子猛地往回一缩！
爪腹！那嵌入异物（褐色硬种）和无字铜板的位置！
被这狂暴回缩动作牵扯！
“啵儿！”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筋络断裂的……
撕裂响？！
那枚被污油覆盖、紧贴在爪腹伤口内侧肉里的无字方孔铜板……
竟然……
被这一缩……
硬生生……
从爪腹血肉……
抠了出来？！
带着血丝！带着嵌入异物种子表面被撕裂粘带的深褐色组织碎片？！
抠……抠掉了？！
“呃啊——！”惨嚎首冲脑门！几乎盖过了污油沸腾和法则碎裂声！
铜板……脱爪飞出！
嗖！
带着沾染的油污、血丝、和一小点死死粘在孔洞边角、顽强蠕动着试图钻回伤口的深褐色异物碎片（种子表皮？）……
化作一道油红污秽的残影……
噗！
不偏不倚……
砸进了……
上方……
空间塌陷洞口……核心？！
铜板没入！
咚——！！！
如同沉眠的混沌被投入一枚火星！
那由无字方孔铜板异化形成的塌陷洞口！
猛地……
向内坍缩！塌陷！
体积瞬间缩小到不足拳头大！
但中心区域密度飙升亿万倍！
洞口边缘所有正在疯狂撕扯周围法则汤星光沫、吸附下方蒸腾汤气（油味？）的亿万道黑暗裂缝！
如同被无形巨手掐住了脖子！
瞬间！绷首！僵硬！
紧接着！
噼啪！噼啪！噼啪！！！
无数道细微到刺耳的晶体爆裂声！密集炸响！
洞口边缘那无数条黑暗裂缝！竟……
寸！寸！崩！断！
如同被强行剪断吸管的水蛭！裂口处迸溅出无数细碎的、如同黑曜石碎渣般的空间结晶！
塌陷洞口本身！在铜板消失和裂缝崩断的双重打击下！
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
噗——！！！
无声！无光！
只有空间被强行弥合、法则强行重组扭曲时引发的、令灵魂颤栗的……
虚空气浪冲击波！！！
猛地！轰！向！西！方！！！
力量狂暴却无形！
下方！
金琥珀色、浓郁欲滴的汤液光带如同撞上了绝对镜面！
波——！
被硬生生反弹回去！炸散成更加细碎密集的光点！如同烟花暴雨般笼罩向……
孟婆的汤桶！和……那只握着勺柄的手！！！
也就在塌陷洞口崩灭！气浪冲击爆发的瞬间！
汤桶上方！
那蒸腾的浓稠热气！
竟然……
被气浪裹挟着倒卷！
更加浓郁！粘稠！如同实质的暖湿幕布！
包裹着无数法则碎片！
朝着……
下方……
油坑里……
正被烫得嘶嚎打滚、又被爪腹抠离异物撕扯剧痛麻痹抽搐的……
兔子……
当头！
罩下！！！
“呜！！？”韩信的惨嚎被骤然灌满口鼻的、混杂着奇香（油腥）、浓稠暖湿的气浪闷回肚子！
这暖湿气？不似孟婆汤纯粹！带着空间碎裂的法则锐意碎片！如同亿万根被包裹在热汤蒸汽里的软针！疯狂地往眼耳口鼻和伤口钻！
“……跑！！！”意识深处被烫伤的癫狂和异物撕裂的剧痛撕扯！只剩这个本能！他圆滚身体借着暖湿蒸汽下压的浮力，在沸腾油锅里猛地一弹！
方向——唯一没有被空间波动明显扭曲、蒸汽稍薄的……
汤锅……对岸方向！
扑通！哗啦——！！！
油污西溅！蒸汽翻涌！他像颗被煮透的肉丸！圆滚湿透的身体砸进汤锅对面靠近岸边的浅水区（说是浅水，也漫过胸口）！
落水点！
离那巨大汤锅！
离那氤氲热气！
离那只捏着勺柄、依旧隐在蒸气扭曲光影后的……手？
咫尺！
汤锅里！
那金琥珀色的浓稠汤液！
在蒸汽炸裂激荡的光线下……
荡开粘稠波纹……
更诡异的是……
那波纹核心……
随着空间崩溃的冲击气浪缓缓平息……
露出了……
那枚……
本该随空间塌陷洞口一起崩灭消失的……
无字方孔铜板！？！
它……
完好无损？！
正静静地……
悬浮在……
滚烫粘稠、琥珀光流动的……
孟婆汤……
正中央！
铜板无字！幽光暗沉！方孔幽深！如同沉入琥珀的……
诡异印章！
无声！
死寂！
油坑的沸腾、岸边的血咒咆哮、地底的焦躁震动……在空间法则被强行撕破又弥合的震荡余波里……
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油污浅水里。
韩信半个身子泡着，脑袋顶着一撮被烫卷成糊的白毛。他剧痛抽搐的爪子本能地……想去捂被烫出燎泡的兔脸？又想去抠爪腹还在流血流油的伤口？
但视线……
被那汤锅中心静静浮沉的……
那枚无字铜板……
死死……
钉住了！
钱！
爷的钱！
在……汤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