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酿酒香

第35章 匾额生辉曲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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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小户酿酒香
作者:
大黑妹子
本章字数:
8810
更新时间:
2025-06-26

深秋的晨雾带着沁骨的凉意,却丝毫未能冻结林家小院里蒸腾的热气与愈发醇厚的酒香。那场与鸿运少东家陈少安的“品酒论道”,如同一阵疾风掠过柳树屯,虽未掀翻林家这艘小船,却在村邻间激起了不小的涟漪。溪丫头敢独自赴鸿运的“鸿门宴”,还带着自家新酒让少东家都击节赞叹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田间地头、灶台井边悄然传开。林家酒坊的名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林溪推开灶房门,一股混合着新蒸高粱的热气、菊露酿的清冷幽香以及桑葚酱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有了实质。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灶屋正对门口的那面新粉刷过的土墙牢牢吸引。

墙上,悬挂着一块崭新的木匾。约莫两尺长,一尺宽,木料是沉实的枣木,打磨得光滑温润,边缘甚至雕琢了简洁的回纹。匾额中央,是三个筋骨清奇、力透木背的墨字——**菊露酿**。

那字迹,林溪再熟悉不过。笔力遒劲处如苍松劲拔,转折圆融处似流水潺潺,清雅风骨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正是沈砚的手笔!昨日暮色中的承诺,今日清晨便己化为这方沉甸甸、亮堂堂的匾额,端端正正地悬在了林家酒坊最醒目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菊露酿”三个字上,墨色仿佛在流淌,晕染开一片温润的光泽,瞬间让这间原本只充斥着烟火与酒气的灶屋,平添了几分文墨的清雅与郑重。

林母和两个嫂子也围了过来,仰头看着那匾额,眼中满是惊叹与欢喜。

“哎哟,这字儿……真俊!跟画儿似的!”林母啧啧称赞,粗糙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

“沈家砚哥儿这手字,真是没得挑!”大嫂也满眼羡慕,“挂在这儿,咱们这灶屋都显得贵气起来了!”

“可不是嘛!”二嫂笑得合不拢嘴,“以后谁来买酒,抬头就能看见!多有面子!”

林溪的心,如同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暖意融融,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这方匾额,不仅仅是对“菊露酿”的肯定,更是沈砚对她、对林家酒坊无声却最有力的支持与期许。它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束光,照亮了前路,也沉淀了那份在鸿运酒坊前不曾动摇的坚持。

“娘,嫂子,以后咱们这‘菊露酿’,可就是有名有号的了!”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是激动,更是责任。匾额悬起,如同立下了一道无形的军令状,鞭策着她必须将这“菊露酿”做得更好。

匾额带来的欣喜尚未散去,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辙声。一辆鸿运酒坊标志性的青布马车,竟稳稳停在了林家院门口。

林家人心头都是一紧。昨日才“论道”归来,今日鸿运的人又来了?莫不是陈少安改了主意,又来纠缠?

车帘掀开,下来的却不是陈少安,而是上次随他去柳树屯的那个机灵小厮陈顺。他手里捧着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匣,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

“林姑娘,林老爷,林夫人!”陈顺快步走进院子,对着林家人团团作揖,“小的奉我家少东家之命,特来给林姑娘送点东西。”

林溪上前一步,疑惑道:“陈小哥,少东家这是……?”

陈顺双手将紫檀木匣奉上:“我家少东家说,昨日品酒,受益良多。尤其姑娘自酿新酒,匠心独具,令他感佩。少东家言道,好酒需得好曲配。他知姑娘新试‘菊露酿’,正需上等酒曲增香提韵,特寻得此物相赠,聊表心意,万望姑娘笑纳。”他顿了顿,补充道,“少东家还说,此乃朋友间切磋交流的赠礼,别无他意,姑娘不必多虑。”

朋友?赠礼?别无他意?

林溪心中微动,接过那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匣盖打开,一股极其浓郁、醇厚又带着特殊草木清香的曲味瞬间弥漫开来!匣内红绸衬底,整齐地码放着三块色泽乌润、质地紧密、表面布满细密菌丝的曲饼!这曲饼的成色、香气,远非林家平日所用土曲可比,一看便知是极其珍贵难得的上品!

“这……太贵重了!”林溪有些吃惊。上等酒曲,对于酿酒人而言,如同良种之于农夫,是提升酒质的关键。陈少安这份礼,送得实在精准,也实在厚重!

陈顺笑道:“姑娘不必推辞。少东家说了,宝刀赠英雄,好曲予良匠。姑娘善用此曲,酿出更胜一筹的‘菊露酿’,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少东家还等着再品姑娘的佳作呢!”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林溪合上匣盖,郑重道:“那请小哥替我多谢少东家厚赠。林溪定不负所望,用心酿好每一滴酒。”

送走陈顺,林家小院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林大山看着那紫檀木匣,挠着头:“这陈少东家……到底图啥?又是夸又是送东西的?”

林父抽着旱烟,沉吟道:“是个人物。有气度,也懂分寸。溪儿,这曲,是好东西,但咱也得记着,人情债,最难还。酒,还得是咱自己的真本事。”

“爹,我明白。”林溪抚摸着光滑的匣盖,眼神清澈,“这曲,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咱们的根,还是在这院子里,在咱自己手上。”

她将木匣小心地收好,目光再次落在那方“菊露酿”的匾额上,心中澄明一片。陈少安的赠曲,是强者的橄榄枝,也是无声的鞭策。而沈砚的匾额,则是扎根于泥土的肯定与期许。两者分量不同,却都指向同一个目标——酿出更好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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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蒸腾的酒气与愈发浓烈的菊香中悄然滑过。有了沈砚题写的匾额高悬,林家酒坊的底气似乎都足了几分。前来沽酒的村邻,总会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看那方枣木匾额,啧啧赞叹几句沈秀才的好字,无形中对林家酒的品质也多了几分信任。那“菊露酿”的名头,借着村邻的口口相传,竟隐隐有盖过“紫玉浆”之势。

陈少安所赠的上等酒曲,被林溪视若珍宝。她没有立刻用于大批量蒸酒,而是谨慎地取了一小块,碾成细粉,只掺入一小批用于浸泡金菊的头酒中,进行小规模试验。她要先摸透这曲的脾性,感受它对酒香、酒体带来的精微变化。每日清晨,她都会去查看那几坛试验中的酒液,嗅闻其香气的变化,记录下细微的差别。那份专注与严谨,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林家的小富,也在这踏实的前行中继续累积、显现。最大的变化,是林溪终于决定迈出那关键一步——扩建酒坊!

她请了村中手艺最好的老木匠和泥瓦匠,仔细丈量了灶屋旁那块原本堆放杂物的空地。图纸是她自己画的,反复修改了多次:新酒坊要比现在的灶屋宽敞一倍,夯土为墙,青瓦覆顶,开大窗通风,地面用青砖铺就以防潮。最重要的,是要砌一个更大、更科学的分层蒸灶,并规划出专门的发酵区、储酒区和一个小小的工作间。

“溪儿,这……这得花多少钱啊?”林母看着女儿画在粗纸上的“宏伟蓝图”,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娘,您看,”林溪翻开她的账册,指着上面逐渐累积的数字,“咱们现在每月固定给镇上的王记、张氏小馆供货,村里和邻村红白喜事的订单也多了不少,加上‘菊露酿’试卖的反响很好,这钱,够!”她的语气充满信心,“这新酒坊盖起来,一次能蒸的粮更多,出的酒更好,也能试更多新花样!往后,咱家的日子只会更好!”

林父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图纸上蒸灶的结构,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好!溪儿这灶画得好!分层走火,省柴火,火力还匀!盖!爹支持你盖!”他眼中闪烁着庄稼人对于“大工程”特有的兴奋与期待。

启动资金是林家攒下的所有盈余,加上林溪咬牙预支了部分未来订单的定金。当沉甸甸的银钱交到老木匠和泥瓦匠手中时,整个柳树屯都震动了!林家要盖新酒坊了!还是溪丫头自己画图、自己掏钱盖!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吉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柳树屯。老木匠嘹亮的“上梁大吉”的号子声中,林家新酒坊的第一根主梁,被林父、林大山和几个帮忙的壮实汉子,喊着号子,稳稳当当地架上了新砌的土墙!崭新的梁木在阳光下闪着油润的光泽,象征着林家酒坊正式迈入了新的纪元。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艳羡的议论,林母和嫂子们激动得抹起了眼泪。林溪站在人群中,仰望着那根承载着全家希望的柱梁,只觉得胸腔里被一种滚烫的豪情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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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家新酒坊的土墙初具规模,工地上热火朝天之时,沈家的院门被轻轻叩响了。

开门的是沈砚。门外站着的是林母,手里挎着一个盖着干净蓝花布的篮子,脸上带着拘谨又真诚的笑容。

“沈家嫂子在家吗?”林母的声音带着乡音的温厚。

“林婶快请进。”沈砚连忙侧身相让,“家母在屋里。”

沈母闻声迎了出来,见到林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林大妹子来了?快屋里坐。”

林母将篮子放在堂屋桌上,掀开蓝花布,露出里面几个粗陶罐和一个小布袋。“沈家嫂子,前些日子多亏砚哥儿给我们家题了那么好一块匾额,我们一家子都记在心里头呢。”林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家里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谢礼。这是溪丫头新蒸的‘头锅原浆’,劲头足,给沈相公读书累了提提神;这是新泡的‘紫玉浆’,味儿酸甜,给嫂子你尝尝鲜;还有这罐,”她指着一个小巧的、封口格外严实的陶罐,“是溪丫头用陈少东家送的曲,新试出来的‘菊露酿’,她说这味儿……嗯,特别清,特别好,让我一定送来给砚哥儿和嫂子品鉴品鉴。布袋里是自家炒的南瓜子,不值钱,给嫂子闲时磨磨牙。”

篮子里东西不多,却样样透着用心和实诚。尤其是那罐特意强调用“好曲”试出的“菊露酿”,其中蕴含的谢意与亲近,不言而喻。

沈母看着篮子里的东西,又看看林母朴实局促却真诚的脸,心中了然。她拉着林母的手坐下,温声道:“大妹子太客气了!砚儿不过是举手之劳,写几个字罢了。溪丫头能干,酒酿得好,那匾额挂在她那儿,是相得益彰,我们看着也欢喜!这酒啊,我们收下了,正好他爹也爱喝两口。”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扫过一旁静立的沈砚,又落回林母脸上,语带深意:“溪丫头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有主意,能吃苦,心气正,还孝顺。你们林家,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这话听在林母耳中,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熨帖到了心坎里。她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嫂子快别夸她,就是个野丫头!不过……这孩子心是实诚,也肯干。”她偷眼瞧了瞧沈砚,见他神色平静温和,并无不悦,心中更是欢喜。

两个母亲坐在堂屋里,喝着粗茶,拉着家常。话题从新酒坊的进度,说到天气对庄稼的影响,又说到村里谁家添了丁、谁家娶了新妇……气氛融洽而温暖。沈砚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为两位长辈添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罐标着“菊露酿”的陶罐上。想到这是林溪用陈少安所赠之曲、用心试酿后特意送来的,心中那片名为“林溪”的湖面,便又漾开一层微澜。

林母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说是还要回去给工地上的人烧水做饭。沈母亲自将她送到院门口,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送走林母,沈母回到堂屋,看着桌上那篮子礼物,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意,对沈砚道:“林家这日子,是眼见着红火起来了。溪丫头,是个能撑起门户的。林家大妹子……也是个实在人。”她拿起那罐“菊露酿”,轻轻着罐身,“这情分,咱们得记着。”

沈砚接过母亲手中的陶罐,指尖传来陶土的微凉。他拔开软木塞,那股熟悉的、清冷幽远的菊香混合着一种更加圆融、更加深邃的酒曲醇香,幽幽地飘散出来。这香气,仿佛带着柳树屯泥土的气息,带着林家小院灶火的温度,也带着林溪专注酿酒的侧影和母亲们会心微笑的暖意。

“嗯。”沈砚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清冽的淡金色酒液上,声音温和而笃定,“孩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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