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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通道内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恶臭和一种冰冷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苏沐晴瘫在冰冷的防火门边，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不住颤抖。她看着几米外瘫倒在地、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凌夜，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污血和尘土。她挣扎着想爬过去，但秦霜那只冰冷而虚弱的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扣着她的手腕。
“别动…”秦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定在凌夜手边那块重新变得黯淡、冰冷、布满裂纹的黑桃A残片上，又缓缓移到凌夜苍白得如同石膏的脸上。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后怕、深深的疑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等等看…那东西…太邪门了…”
刚才残片吞噬凌夜体内狂暴能量的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那绝非普通的物品！它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个冰冷、贪婪、渴求着毁灭与力量的意志！它救了凌夜，或者说暂时压制了失控的能量，但代价是什么？凌夜现在这副模样，是力竭昏迷，还是被那东西……侵蚀了？
通道另一边的角落，张强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冰冷的地上。裤裆里的温热早己变得冰冷粘腻，但他根本顾不上。他死死捂着嘴，牙齿咯咯作响，眼珠子因为极致的恐惧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亲眼看着凌夜如同魔神般爆发，瞬间将恐怖的鼠潮碾成肉泥！又看着那块诡异的残片像活物一样吞噬了那毁灭性的能量！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这是怪物！是恶魔！凌夜是怪物！那块破铁片更是邪门到了极点！
贪婪？早就被碾得粉碎！他现在只想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动了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形炸弹。他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去，只求不被注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通道深处，变异鼠群退去后留下的死寂更加深重，只有远处安全出口那点幽绿的微光，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映照着满地的狼藉——粘稠的黑血、破碎的皮毛和骨渣，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
苏沐晴的泪水渐渐干涸，只剩下麻木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看着凌夜毫无起伏的胸膛，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正在一点点熄灭。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的时候——
“咳…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咳嗽声，如同天籁般打破了死寂！
凌夜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的震动，仿佛要把破碎的内脏都咳出来！
“凌夜！”苏沐晴瞬间挣脱了秦霜的手，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次却是狂喜的泪水！“凌夜！你醒了！你怎么样？！”
秦霜也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凌夜，充满了紧张和探究。
剧烈的咳嗽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凌夜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眼前是苏沐晴那张沾满泪水和污渍、却写满了狂喜和担忧的脸。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尤其是精神深处，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带来阵阵眩晕和难以忍受的胀痛。那是强行融合残片力量、意识濒临崩溃又强行拉回的后遗症。
但……他活下来了。
“苏…沐晴…”凌夜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艰难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左臂，想要擦去苏沐晴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别动！别动！”苏沐晴连忙按住他，掌心的治愈光芒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得像萤火虫，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凌夜胸口最严重的创伤处。“你伤得太重了…别说话…”
温暖的生命能量如同甘泉，滋润着凌夜干涸撕裂的身体，缓解着那无处不在的剧痛。凌夜贪婪地感受着这股暖流，意识也稍微清晰了一些。他微微偏头，看到了旁边同样虚弱不堪、脸色苍白的秦霜，以及她眼中那抹深深的疑虑。
“秦霜…姐…”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秦霜微微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刀：“你…感觉怎么样？那东西…”她的目光再次扫向凌夜手边的黑桃A残片。
凌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静静躺在他手边的血泊里，黯淡无光，裂纹密布，仿佛刚才吞噬狂暴能量的只是一场幻觉。但凌夜知道，那不是幻觉。
意识深处，那两张牌影——“红桃K”与“方块K”——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们的状态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体积比之前凝实了至少三成！牌影边缘的裂痕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仿佛经历过淬炼的质感。
“红桃K”牌影上，那只燃烧的巨拳虚影依旧赤红，但拳锋之上，却缠绕着丝丝缕缕冰冷深邃的幽暗纹路！赤红的火焰与毁灭的幽暗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暴戾、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拳意！牌影本身，也隐隐透出一股内敛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方块K”牌影则呈现出一种暗金与黑曜石交融的奇异光泽。厚重的巨盾虚影更加凝练，暗金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盾面上缓缓流转。土黄色的守护光芒中，融入了一层冰冷坚固、仿佛能隔绝一切侵蚀的毁灭气息！防御力明显提升，而且似乎多了一种“反弹”或“侵蚀”攻击的毁灭特性！
两张牌影都变得更强大、更稳固！但代价是……它们的气息不再纯粹。那冰冷的毁灭本源如同跗骨之蛆，己经深深地烙印在了牌影的核心，成为了它们力量的一部分。每一次牌影的轻微脉动，都带着一丝令凌夜灵魂都感到刺痛和颤栗的毁灭韵律。
【碎片…融合…】
【力量…代价…】
意识深处，那个冰冷沉重的意志碎片再次浮现，带着一丝满足和……更深的渴求。它在提醒凌夜，这力量是用什么换来的。
凌夜的心沉了下去。力量增强了，这是事实。但融合了残片的毁灭本源，就像在自己的灵魂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暴虐的毁灭意志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了，与牌皇的守护意志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一旦他再次过度使用力量，或者精神失控，这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刚才通道里那瞬间的失控和毁灭风暴，就是最可怕的预演！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的黑桃A残片。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冰冷感顺着指尖传来。这块残片，己经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了他体内那毁灭意志的载体和放大器！
“凌夜？”苏沐晴担忧的声音将他从沉重的思绪中拉回。
凌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剧痛，对着苏沐晴和秦霜，艰难地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还…死不了。多亏了…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鼠尸和通道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鼠群…退了？”
“被你…吓跑的。”秦霜言简意赅，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疏离和警惕。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透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苏沐晴连忙分出一丝微弱的治愈光芒拂过秦霜冰冷的身体：“秦霜姐，你也别动！你的伤也很重！”
就在这时——
“呃…咳咳…”角落里传来一阵刻意的、带着谄媚和恐惧的干咳声。
是张强。他看到凌夜苏醒，而且似乎恢复了“正常”的理智（至少表面如此），心中的恐惧稍微压下去一些，但那份贪婪和算计，如同野草般再次顽强地冒出头来。他强忍着恐惧，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脚并用地从角落里爬了过来，在距离凌夜几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靠得太近。
“凌…凌哥！你醒了！太好了！真是…真是老天保佑！”张强搓着手，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凌夜力量的“敬畏”，“刚才…刚才太吓人了！多亏了凌哥你大发神威！不然我们几个都得交代在这里！凌哥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他刻意忽略了之前自己对苏沐晴的威胁和觊觎残片的行为，仿佛那些从未发生过。他一边说着奉承话，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飞快地扫过凌夜手边那块沾满血污、黯淡冰冷的黑桃A残片，以及凌夜腰间的校服包裹。恐惧依旧存在，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那点恐惧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只要…只要找到机会！
凌夜冷冷地瞥了张强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在脚边聒噪的蝼蚁。张强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谄媚笑容也僵住了。
“闭嘴。”凌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再废话，扔你出去。”
张强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缩着脖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怨毒和贪婪的光芒疯狂闪烁。
凌夜不再理会他。他闭上眼睛，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尝试沟通意识深处那两张变得强大却也更加危险的牌影。他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量，至少要有行动的能力！这个通道绝非久留之地！
嗡…
意念触及“方块K”牌影。一股沉稳厚重、混合着冰冷毁灭气息的土黄色能量缓缓流淌而出，如同粘稠的岩浆，开始艰难地修复他受损严重的身体。速度很慢，效果也远不如苏沐晴的生命能量温和，带着一种粗暴的撕裂感，但确实在起作用。断裂的骨骼被强行接续，撕裂的肌肉被能量粗暴地粘合，剧烈的疼痛让凌夜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同时，他分出一丝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块冰冷的黑桃A残片。
当他的意念接触残片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如同实质的冰冷毁灭感顺着意念反馈回来！残片仿佛活了过来！它不再是死物，而是成为了凌夜身体和精神的一个冰冷延伸！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残片内部那如同宇宙深渊般的冰冷意志碎片，以及残片表面那些裂纹所代表的、严重缺失的本源力量！
【同源…召唤…】
【碎片…渴望…】
一个更加清晰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意念碎片，猛地涌入凌夜的脑海！不再是模糊的渴求，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
凌夜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地钉在了通道深处那片浓墨般的黑暗之中！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墙壁和扭曲的管道，指向了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的方位！
在那边！在城市的深处！某个地方！存在着另一块……或者更多块……同源的碎片！它们正在召唤！这块黑桃A残片在渴望！渴望与它们融合、完整！
这个突如其来的感应，如同惊雷般在凌夜心中炸响！这残片不仅能增强他的力量，竟然还能感应到其他碎片的存在？这意味着什么？集齐所有碎片，就能获得完整的“黑桃A”之力？那将是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但…融合的代价呢？他现在仅仅是融合了一丝气息，牌影就被污染，意识就差点崩溃！如果集齐完整的“黑桃A”……
凌夜不敢想下去。但那个模糊的方位感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凌夜？你怎么了？”苏沐晴察觉到凌夜瞬间的僵硬和眼神的异常，担忧地问道。
凌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摇头，声音依旧嘶哑：“没…事。”他挣扎着，在苏沐晴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身体的剧痛依旧，但那股土黄色的能量在缓慢修复着，加上苏沐晴持续输送的微弱治愈光芒，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丝行动力。
他看了一眼依旧虚弱、暂时无法行动的秦霜，又冷冷扫过缩在一边、眼神闪烁的张强。
“不能…留在这里。”凌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指了指通道深处，“鼠群…可能还会回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他没有说出残片感应的事情，“必须…找到出路。”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安全出口那点幽绿的微光上。那是唯一的希望。
苏沐晴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嗯！我扶你！秦霜姐，你能走吗？”
秦霜咬着牙，尝试着用手臂撑起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坚韧：“可以…走慢点。”
张强也连忙凑过来，脸上再次堆起谄媚：“对对对！凌哥说得对！这鬼地方不能待！我来开路！我来保护大家！”他捡起地上那根沾满脑浆和黑血的金属水管，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凌夜没有戳穿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张强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地转过身，举着那根破水管，战战兢兢地朝着通道深处那点幽绿的微光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着地雷。
苏沐晴搀扶着凌夜，秦霜咬着牙跟在旁边，三人互相扶持着，步履蹒跚地跟在张强后面。
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散发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脚下是粘腻的污血和碎肉，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余烬上。幽绿的安全出口灯光在远处摇曳，如同通往未知地狱的引魂灯。
凌夜在苏沐晴的搀扶下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的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握着那块冰冷的黑桃A残片。残片紧贴着他的掌心，那股冰冷的毁灭感如同跗骨之蛆，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血脉相连的熟悉。
意识深处，那两张被污染、却更加强大的牌影微微脉动。前方未知的黑暗，后方是尸潮的炼狱。而在他紧握的掌心，那块冰冷的碎片，正无声地指向城市深处某个未知的地点，如同恶魔的低语，诱惑着，也警告着。
前路微光，微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和……毁灭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