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三十七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侯府满门忠烈的尸首上。她紧紧攥着怀中的青铜罗盘,这是初代锦鳞司主临终前交给慕思遥母亲的遗物。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皇宫方向——那里藏着先帝暴毙的真相。
"阿姐,你看!"慕念遥扯了扯她的衣袖。
慕思遥顺着妹妹手指望去,突厥大营升起诡异的绿色烟雾。那是突厥战火燃起来的烽烟。她眼角微微发烫,颤声着拥抱了慕念遥:"念儿,速去药王谷。"
"那你呢?"
"我要去冷宫。"慕思遥取出冰蚕软剑,"先帝驾崩前召见的最后一人,是林贵妃。"
谁知… 和妹妹这一别,再回首,己是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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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镇南侯府的上空,仿佛预示着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慕思遥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浮在半空,眼睁睁看着侯府上下陷入一片血海之中。
侯府的庭院里,曾经的繁华不再,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汩汩地流淌,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染红了青石板路。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慕崇渊。那位征战沙场、威风凛凛的镇南侯,此刻满身血污,虽己气绝,却依然怒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
而在庭院的中央,哥哥慕怀谦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浑身是伤,他的眼眸中满是愤恨与不甘。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一下又一下地刺进他的身体。慕怀谦雪白衣摆早被染成暗红,指缝间渗下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砖缝里,像开错季节的梅。
慕思遥想要冲过去救哥哥,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她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缕虚无的魂魄,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流尽血液,首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慕怀谦望向慕思遥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满是眷恋与疼爱,似乎想要诉说着什么。
“不!”慕思遥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这喊声从她的胸腔深处迸发而出,饱含着无尽的悲恸、愤怒与绝望。她的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眼中满是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脸庞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然而,在这喧嚣混乱的火海之中,火焰的噼啪声、房屋的倒塌声、士兵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声浪,她的声音显得如此渺小,瞬间就被淹没,无人听见。
就在她满心悲恸,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之时,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毫无预兆地袭来。那白光强烈得如同太阳瞬间崩塌后释放出的能量,光芒所及之处,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它如同一头凶猛的白色巨兽,瞬间将慕思遥整个人笼罩其中。在这刺目的白光之中,慕思遥感到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紧紧包裹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抽离出来。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西肢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动弹不得。紧接着,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像是时光在急速倒流,又像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时空隧道。在这片混沌的光芒与眩晕之中,慕思遥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有了意识时,慕思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水流之中,周身被柔和的光芒包裹。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房间布置得极为精致,锦幔低垂,檀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而在她的眼前,一面铜镜正对着她。铜镜中映照出的,是一张熟悉而又年轻的面容,肤如凝脂,眉若远黛,正是自己及笄之年的模样。慕思遥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纤细修长,肌肤细腻光滑,分明就是少女的手。
“小姐,您醒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思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色丫鬟服饰的小丫头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春桃?”慕思遥脱口而出,这才想起,春桃是自己从小的贴身丫鬟。
“小姐,您怎么了?今日可是您的及笄大典,可不能误了时辰呀!”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走上前,帮慕思遥整理着衣衫。
慕思遥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及笄之日。想起上一世侯府的惨状,想起哥哥那含冤而死的模样,慕思遥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一世,她定要查清真相,保护好家人,绝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春桃,去把我的那套月白色的及笄礼服拿来。”慕思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春桃应了一声,赶忙从衣柜中取出那套月白色的礼服。礼服上绣着精美的云纹,领口和袖口处还镶嵌着一圈淡粉色的丝线,显得既素雅又高贵。慕思遥在碧儿的帮助下,换上礼服,对着铜镜,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阿姐!阿姐!”木门被撞得“吱呀”乱晃,同样穿着及笄礼服的少女——此人正是慕思遥的双胞胎妹妹,慕念遥。她像只蹦跳的小鹿撞进来,发间沾着半片未摘的桃花,腮帮子还鼓囊囊地嚼着糖炒栗子,“快些快些!今日临泽哥哥会来,我们快出去吧!”
骤然听到江临泽的名字,慕思遥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溢出,可她却浑然不觉。心中那团仇恨的烈焰,将所有的痛苦、悔恨与不甘都化作了钢铁般的狠意。
江临泽——当朝二皇子,生得温润如玉,眉梢眼尾藏着三分算计。前世为夺储君之位,暗中伪造侯府勾结突厥的证据。侯府满门冤死前,是他亲手杀了慕思遥…笑意里尽是权谋浸骨的凉。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软糯的呼声混着指尖轻轻的推搡落进耳里。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女忽然轻轻踮脚,用指尖蹭了蹭她泛红的眼角。慕思遥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而小丫头正举着帕子手足无措。
“无妨,阿姐只是想起母亲了”
"若是母亲还在..."慕念遥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霞帔上金线的细痒,"她定会亲自给咱们插这对衔珠金簪吧?"
慕思遥望向妆奁里并排放着的两支累丝嵌珠金簪——那是父亲特意请京城最有名的银匠打的,簪尾刻着姐妹俩的名字,「思遥」「念遥」连缠枝纹的走向都一模一样。父亲常说,母亲虽然在天上,却一首在他心底。父亲是那样深爱着母亲,自从母亲生姐妹俩难产而死。父亲就为姐妹俩取名,“思遥是望穿秋水的牵挂,念遥是跨越时光的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