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某一天,她下班后垮着脸回到家里,眼眶红红的,像只淋了雨的小兔子。
那时我正守着煮锅熬一锅她爱喝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咕嘟冒着温润的香气。我以为她会像平日那样,一进门就叽叽喳喳扑过来,把今天遇到的趣事一股脑倒给我。
没回应,只有窸窸窣窣换鞋的声音。
不对劲。我关小了火,擦擦手转过身。她就站在玄关那儿,低着头,肩膀微微垮着,像棵被晒蔫了的小苗。
“累了?”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张开手臂把她圈进怀里,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谁惹我们里里不高兴了?”
“宋知屿…”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只是叫我的名字。
“嗯?我在呢。”我拍着她的背,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面包店那个总爱挑刺儿的领班又找她麻烦了。
她忽然抬起头,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不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首首望进我眼底:“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为什么这么说?”我捧起她的脸,拇指拭过她微湿的眼角,“我爱你啊,你知道的。”
“可是…”她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声音带着点颤抖,“可是你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我彻底愣住了。脑中预演过无数次她可能抛出的难题——关于结婚的压力、买房的现实、甚至是未来规划的分歧…我都暗自思忖过如何安抚、如何承诺,万万没想到,她撕开沉默,问出的竟是这样一个首白又私密的问题。
是啊,同居两年多,我们亲吻、拥抱、依偎,分享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最后那道界限。是我刻意回避了吗?似乎也不是。
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或者,是我潜意识里那份近乎迁腐的珍视,想把最亲密的结合留在一个足够郑重、足够完美的时刻?
这念头此刻想来,意显得如此苍白和自以为是。
“谁……和你说的?”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今天做面包的时候,旁边的王姐……”她吸了吸鼻子,“她说……没有性就没有爱,是自然规律。”
我一时语塞。王姐?脑子闪过无数的画面,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王姐是面包店那个热心肠但嘴有点碎的大姐,和她是同事。
我心头涌上一股无奈,又有种隐秘角落被窥探的羞赧。“……别听她瞎说,”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手指梳过她微乱的发丝,“爱是爱,性是性……这种事,顺其自然,慢慢来,好不好?”
“噢……”她闷闷地应了一声,重新把脸埋回我怀里,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但那份不安的涟漪,显然并未完全平息。
*
这事儿像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似乎过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空气闷热粘稠,窗外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她盘腿坐在我刚从二手市场买的单人沙发上啃西瓜,汁水染红了她的指尖,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我,带着点探究和犹豫。
终于,她像是下了决心,放下瓜皮,蹭到我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宋知屿。”
“怎么了?”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学着她说话的模样,把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你是不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用气音挤出三个“害”,“……那方面有问题?”
“……” 王姐!您真是我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