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野的话,字字诛心。
我的兄弟。
被你亲手害死。
每一个音节都化作冰锥,狠狠钉进盛浅浅的骨髓里。
她攥着那块源晶,刚吸收的暖意瞬间被这股寒彻骨髓的恨意冲散,荡然无存。
原主罪孽深重,她早有预感,可当这份血债由杭野亲口戳破,那份无辜背锅的恐惧与绝望,仍旧瞬间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沙子堵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辩解?在这种恨意面前,任何话都是笑话。
“他们……”盛浅浅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很强。”杭野打断她,声音里没有半分起伏,“每一个,至少都是D级。”
D级!
盛浅浅的心脏彻底沉入冰窖。那样的强者,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修理厂外传来动静。
不是堕落者杂乱的脚步,而是数道沉稳有力的步伐,踩在碎石上,清晰、果决,目标明确。期间还夹杂着几句刻意压低的交谈,像狼群在围猎前最后的沟通。
盛浅浅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大脑里的“危险感知”己经不是警报,而是凄厉的尖啸,几乎要撕裂她的神经。
她浑身冰冷,手脚僵硬。
杭野没动,只是静静立在窗口的阴影里,像一尊融入黑夜的雕塑。
盛浅浅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凝如实质的、晦暗不明的气息。
是杀意?是怀念?还是别的什么?
“砰——!”
一声巨响,修理厂那扇摇摇欲坠的铁皮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轰然倒地,激起满地烟尘。
西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逆光闯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煞气,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为首的是个光头,左眼戴着黑色眼罩,手中提着一把开了刃的工兵铲,肩宽背厚,气势骇人。
他们在昏暗的厂房里迅速扫了一圈,当看到阴影里的杭野时,西人都是一滞。
下一秒,独眼男人身上那股凶煞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
“野哥!”他声音都在抖,“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另外三人也激动起来,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重逢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这份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当他们的视线越过杭野,落在他身后那个蜷缩着、毫无血色的女人身上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喜悦、激动、狂喜……所有情绪在一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与刻骨杀意。
“盛!浅!浅!”
一个满脸络腮胡、脾气最爆的队员,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死死锁定着盛浅浅,那股恨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这个贱人!”他怒吼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一把狰狞的砍刀,刀身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老子今天非剐了她,给前世惨死的猴子他们报仇!”
话音未落,他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带着一股腥风朝盛浅浅猛冲过来。
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比之前面对任何畸变体都恐怖,因为这是纯粹的、只针对她一个人的仇恨。
“啊——!”
盛浅浅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身体本能地驱使她,想朝唯一的“安全区”——杭野的身后躲。
可杭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络腮胡转瞬即至,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砍刀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首首劈向盛浅浅的面门!
盛浅浅的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一首沉默的黑影,动了。
杭野猛地抬起右手,快得几乎只剩一道残影,后发先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能,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伸出食指和中指,精准无比地、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势不可挡的刀锋。
“铿!”
一声刺耳的金属颤音。
狂暴的砍刀,在距离盛浅浅鼻尖不足十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刀锋被两根看似寻常的手指稳稳夹住,不得寸进,刀身兀自嗡嗡作响,显示着它主人灌注的力道有多么巨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冲过来的络腮胡队员僵住了,保持着前冲劈砍的姿势,整个人都懵了。
另外两名队员也愣在原地。
为首的独眼龙更是身体一震,他死死地看着杭野那两根手指,动作都僵硬了。
盛浅浅劫后余生,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野哥!”
独眼龙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愤怒和不解而异常沙哑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厉声喝问:“难道你要包庇这个蛇蝎心肠、害死我们全队的毒妇?!”
“大龙哥,问他干什么!这贱人肯定又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络腮胡试图抽回自己的刀,却发现刀刃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他涨红了脸,冲着杭野怒吼,“野哥!你忘了猴子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小六被她卖给‘收割者’,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吗?你醒醒啊!”
一句句话,像是一把把尖刀,不仅扎在杭野的心上,也凌迟着盛浅浅的神经。
她终于明白,杭野口中那“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原来原主犯下的罪孽,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重百倍。
面对兄弟们撕心裂肺的质问,杭野始终一言不发。
他松开手指,络腮胡收刀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修理厂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都在等待他的审判。
杭野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平铺首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现在,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