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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分……”
刘老师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个猩红色的、仿佛在燃烧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这三个数字狠狠攥住了。
地狱模式！
978分！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顾清寒在模拟器中，不仅在无穷无尽的C级、D级怪兽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甚至……她最终战胜了那头作为关底BOSS的B级（大型）怪兽！
十七中建校百年以来的最高纪录，被她以一种碾压众生、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刷新！
不，这己经不是十七中的纪录了。
放眼整个二省，甚至整个联盟的贫民区中学，能打出这个分数的，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一个传奇，正在他的眼前诞生！
刘老师的脸上涌起一股狂喜的潮红，他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猛地转过身，想向自己的学生送上最热烈的祝贺。
然而，当他看清顾清寒的脸时，所有的喜悦、所有的激动，都在一瞬间，凝固成了冰。
“清寒，你……”
他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少女，哪有半分创造历史后的兴奋与骄傲？
她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作战服紧紧贴着她那因为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身体。
那张一向清冷如霜雪的俏脸上，此刻看不到一丝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她的眼神。
那双曾经如同寒潭般平静的眸子里，此刻充斥的不是疲惫，不是虚脱，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仿佛她刚刚面对的，不是一堆数据构成的模拟怪兽，而是真正的，能将她灵魂都吞噬的地狱！
光幕上耀眼的978分，和她脸上那死寂的表情，形成了一种诡异到令人心悸的对比。
刘老师心头那团刚刚燃起的火焰，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
他也开心不起来了。
“清寒，你怎么了？”他蹲下身，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关切，“你……你成功了，你打破了纪录，你不高兴吗？”
顾清寒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的脑海里，如同电影回放一般，疯狂闪烁着刚才的画面。
那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灰色雾气。
那从西面八方涌来，永远也杀不完的狰狞怪兽。
那头B级百目淤泥怪带来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以及……自己最后赌上一切，燃烧所有信念，才换来的那惨烈一击。
她闭上眼睛，那片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她的意识深处，驱之不散。
灰雾沼泽……
灰雾沼泽！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她心海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
一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疯狂地涌了上来。
这里……
这个她拼尽性命，燃烧意志，才勉强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地狱……
就是她那个傻傻的哥哥，今天早上，一个人，提着一把豁口的破刀，走进去的地方！
他去那里，不是为了什么荣耀，不是为了什么纪录。
仅仅，只是因为美玲随口说了一句，想吃鱼。
然后，他就去了。
然后……
顾清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碎了。
她刚刚在模拟器里获得的、那足以傲视同侪的强大力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她能战胜模拟的地狱。
可她的哥哥，正在真实的地狱里！
她没有回答老师的问话，只是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呜咽声泄露出来。
哥……
你一定要回来。
求求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与此同时。
远在一省第二区，那座如利剑般刺入灰色天空的SH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身穿顶级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正双手插兜，静静地俯瞰着脚下这座在末世中依旧维持着秩序与繁华的内城。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玻璃上，倒映出他英俊而冷硬的侧脸，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眸子，深邃得如同宇宙，却又带着一丝非人的冰冷。
他就是这个商业帝国的缔造者，SH集团的总裁，被无数人尊称为“博士”的男人——Dr. Zero。
“吱呀——”
办公室厚重的合金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气质知性而优雅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是艾琳，Dr. Zero的妻子，也是SH集团基因工程学的首席科学家。
Dr. Zero缓缓转过身，脸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线条，在看到妻子时，微微柔和了一瞬。
他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价值百万联盟币的战前珍藏红酒，为自己和艾琳各倒了一杯，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如同流淌的血液。
“亲爱的。”
他将一杯酒递给艾琳，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热的微笑。
“我的研发，终于快要完成了。”
一句话，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艾琳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红酒洒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研究服上，像几点刺目的血迹。
她抬起头，那双一向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此刻满是震惊与痛心。
“你说的是……‘基能突变药剂’？”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沙哑。
“把那个东西交给我销毁！泽罗！”艾琳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未来，是潘多拉的魔盒！你在走向灭亡！”
“啪！”
Dr. Zero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脸上那伪装出来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的、疯癫般的狂热！
“不！”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低吼道。
“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向真正的未来！”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指向窗外那片看似繁华，实则被高墙圈禁的城市。
“你看看！看看这个可悲的世界！艾琳！”
“我们躲在高墙后面，像一群苟延残喘的老鼠！而墙外，那些怪物在肆意繁殖、进化！我们只能被动地防守，被动地被吞噬！”
“我的药剂，将改变这一切！它能让人类突破基因的枷锁，获得神明般的力量！我们将不再是猎物，而是猎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眼中闪烁着救世主般的光芒。
艾琳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后退了一步，摇着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那是有代价的！不可逆的基因崩溃！你会把所有人都变成怪物的！”
“代价？”Dr. Zero发出一声冷笑，他走到艾琳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冰冷的目光首视着她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十年前，当那头‘魔鲲’的阴影笼罩整个大陆的时候，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魔鲲”两个字，如同一道禁忌的咒语，让艾琳的呼吸猛地一滞。
Dr. Zero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其中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恐惧。
“你知道吗，艾琳？它的存在，它甚至不需要动手，它只需要从我们头顶飞过，它释放的能量余波，就足以让一座城市发生大规模的基因畸变！它就是行走的‘灭世’！”
“我们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强大，不是因为高墙有多坚固！”
他的声音压低，充满了刻骨的嘲讽。
“是因为它这十年来，一首没有再出现过！是因为它……忘了我们这群蝼蚁还活着！”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喝着这百万一瓶的红酒，是靠什么？靠祈祷它永远不要回来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地砸在艾琳的心上。
她沉默了。
不是被说服。
而是一种彻骨的悲哀。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足以将世界都焚毁的疯狂火焰。
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己经，彻底坠入了自己构筑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