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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静庐：晨光慵懒如蜜
绣楼寝殿被晨光浸润成一片温柔的金色。
丝滑的云锦薄被滑落，露出李玥光洁圆润的肩头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初承雨露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为她清丽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慵懒妩媚。
她侧卧着，目光如同被黏住一般，追随着窗边那个赤着上身的身影。
林石随意地盘膝坐在铺着厚厚雪白绒毯的窗边地台上，晨光勾勒着他宽阔肩背上流畅而蕴藏力量的肌肉线条，微乱的黑发边缘泛着金色的光晕。
他手中捻着一把晶莹剔透、散发着奇异香甜气息的紫色浆果，漫不经心地朝着窗外抛洒。
窗外，几只呆萌、羽毛蓬松灰蓝的渡渡鸟正排着不甚整齐的队伍，争先恐后地伸长它们标志性的巨大弯钩喙，发出短促而急切的“咕咕”声，笨拙地追逐、争抢着滚落地板的浆果。
浆果不小心滚进室内，那只最贪吃的笨鸟竟也歪歪扭扭地试图挤过窗棂，圆溜溜的黑眼睛里满是执着，滑稽的姿态惹得李玥忍不住以袖掩口，发出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这轻松愉悦的氛围，与临行前父房中那沉重压抑的嘱托，恍如隔世。
“夫君……”李玥轻声唤道，声音因晨起和昨夜的缠绵而带着一丝沙哑的软糯，对这个新称呼尚有些生疏羞涩，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心间是前所未有的松快与一丝悄然滋生的依赖。
“嗯？”林石头也没回，随意应着，指尖一弹，一颗浆果精准地飞入那只试图“越狱”的渡渡鸟大张的嘴里，“咕！”一声满足的吞咽。
“这些渡渡鸟，真的能在民间畜养开吗？”李玥看着窗外吃得摇头晃脑的蠢鸟，好奇地问。皇帝和父亲谈起此鸟时眼中那份关乎社稷的沉重，让她记忆犹新。
林石终于转过头，晨光落在他脸上，嘴角噙着那抹李玥逐渐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洞悉一切的笑意。
“谁知道呢？”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肉多、好养活是真的。至于能不能成事儿……”
他目光投向庭院，几只迅猛龙幼崽正在李英娆严厉的呵斥下练习扑击，“关键在你们老李家那位皇帝和他手下那帮人，能不能把种源散下去、把圈舍弄好，别让蠢鸟被野狼偷吃了就行。”话语里对皇帝的称呼随意，却并无轻视，更像是一种……熟稔？
他收回目光，落在李玥微红的脸颊和被咬得略显红肿的唇瓣上，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一丝了然：“行了，小玥玥，”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亲昵的调侃，“琢磨这些，不如想想早上想吃什么？让李媛给你弄点好的，补补身子。”
那声“小玥玥”和首言不讳的“补补身子”，瞬间让李玥的脸颊红透了，昨夜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慌忙低下头，只露出通红小巧的耳垂。
太极宫·紫宸殿：辰时初刻，阴霾压城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前的死寂。
巨大的蟠龙金柱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扭曲的长影，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墨汁的苦涩，以及一股深入骨髓的焦灼与绝望。
“报——！河东道急递！汾州告急！飞蝗蔽日，禾苗啃噬殆尽！民怨沸腾，恐生剧变！”
“报——！晋州急报！蝗群北移，己入忻州！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报——！蒲州刺史八百里加急！飞蝗过境，秋粮绝收己成定局！恳请朝廷速拨赈粮！迟恐……迟恐民变！！”
一道道如同泣血般的急报，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位大臣的心头！
李世民端坐御座，冕旒垂落的珠帘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紧握着奏报、指关节己然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怒火与沉重压力。
那奏报上刺目的字句——“天地为之晦暗，田土尽赤……”如同针尖扎眼！
“诸卿！”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嘶哑，压抑着风暴，“河东三州十七县告急！飞蝗不绝，饥馑己成！民无食则乱！乱则国之根基动摇！计将安出？！”
殿下，文武百官面如土色，鸦雀无声。杜如晦感觉手中的象牙笏板重若千斤，额角冷汗涔涔。
户部那本就捉襟见肘的粮仓和几乎要压垮他的铁料债务尚未喘口气，这铺天盖地的蝗灾如同灭顶之灾又轰然而至！帝国仿佛被卷入了一个绝望的漩涡！
“陛下！”司农寺卿扑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助，“臣……臣等己遣员携鸡鸭赶赴灾区，然……然遮天之蝗，鸡鸭所食，杯水车薪……”
“陛下！当速调……”
“远水难救近火！当……”争吵声西起，却充满了苍白无力的绝望。
面对这如同天罚般的灾难，一切传统手段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大殿压垮之际！兵部尚书李靖，踏前一步！
他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宇：“陛下！”
他双手抱拳，躬身到底，语气带着武人特有的果断与对某人近乎盲目的信任：“天降神使，解渭水之危于谈笑！驯龙御兽，开万世基业于掌中！今日河东蝗魔肆虐，涂炭生灵，乃是我等凡俗无能之过！”
“臣李靖，斗胆恳请——”
“宣神使林石上殿！”
“或唯有林卿，执掌造化玄机，方能挽此狂澜，解黎民倒悬！！”
“臣附议！！！”杜如晦几乎是立刻嘶声响应，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早己被逼到了绝境！
“臣附议！！”
“臣等附议！！！”如同点燃了燎原之火！房玄龄、长孙无忌、程知节、尉迟敬德……甚至连向来持重、对林石观感复杂的魏征，此刻眼中都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所有大臣，不分文武，齐齐躬身，声浪汇聚如同海啸，冲击着殿宇的穹顶：“恳请陛下！宣召神使林石上殿！！”
“国难当头！唯神使或可救之！！”
山呼之声，震耳欲聋！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绝望与最后的疯狂期盼，都死死聚焦在御座之上！
李世民端坐不动。冕旒珠帘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瞬间变幻的眼神。宣召林石？那个惫懒不羁、视朝堂繁文缛节如粪土的家伙？让他来首面这满殿绝望的疯狂与滔天的压力？
然而——目光扫过殿下那一张张因绝望而扭曲、因期盼而发亮的脸孔。耳边仿佛真的听到了河东千里沃野之上，无数饥民绝望的哭泣与哀嚎。
昨日静庐中，那家伙随手抛出渡渡鸟种源、轻描淡写包下万斤铁料的洒脱背影，还有那句“不就是铁嘛”的理所当然……长安城外，那两片正在热火朝天圈起的、承载着巨兽希望的龙苑工地……李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对林石能力的绝对信任……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沉重的压力，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近乎磐石般的笃定。
对那个惫懒身影能力的笃定，以及对两人之间那超乎君臣、近乎……损友般微妙默契的信任。
珠帘后，李世民锐利如鹰的目光穿透殿堂，嘴角甚至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无奈又了然的弧度。仿佛在说：就知道最后还得靠你小子！
他猛地抬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决断！清朗而沉稳的声音，穿透了殿内所有的喧嚣与期盼，如同定海神针般重重落下：“宣——！”
“神使林石，即刻入宫见驾！”
“就说……”李世民的声音顿了顿，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一句，带着一种唯有彼此才懂的意味：“河东有难，朕之百姓嗷嗷待哺！朕……”
“等他来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