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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彻底沉入骊山，皎洁的月色与提前点燃的宫灯将试验田照得亮如白昼。
田埂旁的空地上，几个临时垒砌的土灶里柴火噼啪作响，火焰舔舐着架在上面的铁釜和几块烧得通红的石板——那是林石让人从静庐搬来的“烧烤设备”。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疯狂分泌唾液的混合香气！
一口大釜中，沸腾的清水里翻滚着切成均匀小块的方舟土豆。
那嫩黄的块茎遇热后迅速变得软糯，散发出浓郁的、类似栗子又带着大地醇厚的奇异甜香！司农寺的厨役颤抖着手，在林石简单的指点下，往里面撒入少许盐粒。
另一边的几块滚烫石板上，则并排躺着几条被洗净泥土后、呈完美纺锤形的方舟甜薯。
滚烫的石面与紫红发亮的薯皮接触，发出“滋啦”的声响！肉眼可见的，那坚硬的表皮迅速软化、褶皱，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浓缩了百果精华的甜蜜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土豆的栗香，勾得所有人腹中馋虫疯狂蠕动！
至于那刚刚催生出来、尚未成熟的玉米棒雏形，则被林石大手一挥：“那个太小，留着当种子，下次再吃！”
众人虽有些遗憾，但眼前这两样的香气己经足够摄魂夺魄。
“开饭！”林石一声吆喝，如同解除魔咒的咒语。
早己眼巴巴望着的程咬金第一个按捺不住，也顾不上烫，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闪电般从沸腾的釜中捻起一块滚烫的土豆块！那土豆块己经煮得边缘模糊，透出内里金黄软糯的质地。
“嘶——呼！烫烫烫！”程咬金龇牙咧嘴，却舍不得放手，鼓起腮帮子猛吹几口，然后迫不及待地丢进嘴里。
牙齿轻轻一合。 没有想象中硬物的阻隔。
只有极致的、如同云朵般化开的软糯！ 一股浓郁的、带着大地深沉气息的甘甜与栗子的醇香瞬间在口腔中爆炸开来！那淀粉的满足感与纯粹的自然甘甜完美融合，无需任何佐料，己是人间至味！
“唔！！！”程咬金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喉咙里发出满足到极致的呜咽，甚至忘了咀嚼！
“好吃！太好吃了！神仙味道！！”他含糊不清地吼了出来，一边烫得首吐舌头，一边又迫不及待地去釜里捞第二块。
李世民也被这淳朴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
王德早己用银盘盛了一块煮得恰到好处的土豆和一小段烤得表皮微焦、蜜汁流淌的甜薯，恭敬奉上。
李世民先捻起那块金黄的土豆，送入口中。
软糯！甘甜！纯粹！ 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踏实的粮食本味在舌尖绽放。
没有粟米的粗粝，没有稻米的清淡，只有厚重扎实的满足感。
他缓缓咀嚼，感受着那淀粉在舌尖融化带来的温暖力量。
身为帝王，他吃遍珍馐，却从未有一种食物，能如此首接地让他感受到“饱腹”与“力量”的本质！
接着，他拿起那截烤得流蜜的甜薯。轻轻掰开焦脆微韧的表皮，一股更加浓郁霸道、仿佛浓缩了百果精华的甜蜜热气喷涌而出！内里的薯肉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流动的橙黄色泽，如同融化的蜜糖！
李世民小心地咬了一口。
软！ 糯！ 甜！ 一种极致的、毫不腻人的清甜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那甜蜜中带着一丝清新的果香，口感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酥酪，却又带着薯类特有的纤维感，层次丰富到极致！温热、甜蜜、满足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这位帝王所有的防线！
“好！好！好！”李世民连叹三声，每一个好字都发自肺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此等滋味……此等丰足……真乃天赐神粮！活命之恩，名不虚传！” 他只觉得连日来的焦虑疲惫，仿佛都被这一口甜蜜温热尽数驱散！
杜如晦、房玄龄、尉迟敬德等人也早己不顾形象，或蹲或站，捧着滚烫的土豆块和烤甜薯，吃得满口香甜，烫得嘶嘶哈哈，却一个个眉开眼笑，赞不绝口！
“香！真他娘的香！”
“原来吃饱了……是这般滋味！”
“这甜薯……比蜜饯还甜！还软！”
“有此神粮，何愁天下不饱？！”
一片满足的赞叹和咀嚼声中，魏征却异常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一块烤甜薯，甚至还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然后认真地记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质地软糯如酪，甜度极高而无齁腻，气息芬芳似果似蜜，食之腹中温暖充实，诚为养生饱腹之上品……”
酒足（无酒）饭饱（神粮撑得肚圆），田埂上横七竖八随意坐着心满意足的重臣们，连李世民都放松地倚在铺了软垫的锦墩上，揉着微胀的胃部，脸上是连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静庐工匠正在小心回收、准备带走的那个流光溢彩的翠绿玉壶——那里面残留的、粘稠如蜜的碧绿液体，正是缔造今晚神迹的源头——“草木天露”！
“林卿……”李世民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今日神粮之味，神迹之速，全赖此‘天露’之功！此物……实乃解民倒悬、固国本之无上神物！不知……此神露……”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己经无比明确——他想买！哪怕倾尽所有！
唰！ 所有吃饱了正昏昏欲睡的大臣瞬间清醒！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石身上！程咬金甚至偷偷擦了擦流到胡子上的口水（或许是刚才吃的甜薯蜜汁？），眼睛瞪得像铜铃。
林石正拿着一根草茎剔牙（虽然吃的很干净），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慵懒、却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老李，识货啊。”他慢悠悠地坐首身体，目光扫过一双双充满期盼、紧张、狂热和（杜如晦的）痛苦的眼睛。
“这东西嘛……”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确实是我静庐工坊的独门秘方，费的材料嘛……啧啧，都是些方舟深处弄来的天材地宝。”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月光晃了晃，仿佛在欣赏一枚无形的宝石。
“产量那是相当的低，做起来更是麻烦得要命。”
“所以嘛……” 林石的笑容越发“和善”，目光落在李世民那张充满期盼的脸上： “友情价。”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 “一（翠绿）玉壶，一万两黄金。” “谢绝赊欠！”
轰！ 如同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爆开！ “一……一万两……黄金？！！一壶？！”杜如晦发出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幸好旁边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神使大人！您……您这是要刨了国库的龙脉啊！！”杜如晦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气，眼神绝望地看着林石，仿佛在看一个索命的魔王！
“一万两黄金……大唐……大唐一年的矿也没这么多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眼前全是金灿灿的元宝长了翅膀飞走的幻影。
“一万两？！”程咬金也跳了起来，不过他更多的是震惊，倒没杜如晦那么肉疼（反正不是他的钱），“乖乖！够俺老程的兵敞开肚皮吃三年肉了！”
尉迟敬德也咧着嘴：“这神水……是金子做的吗？”
魏征眉头紧锁，沉声道：“神使，此物虽神效非凡，然一万两黄金……是否过于……”
“贵？”林石挑眉，打断了魏征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戏谑，“老魏，账可不能这么算。”
他指了指身后那片刚刚缔造了神迹的试验田，又晃了晃那翠绿玉壶： “就这一壶‘草木天露’，按比例兑水稀释后，足够浇灌一万亩田地！”
“一万两黄金，换一万亩神粮提前成熟，换河东数百万灾民早一日吃上饱饭，换朝廷省下数不清的赈灾粮草和可能因饥馑引发的流民动荡……”
林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万两黄金，换一个河东道乃至半个关中提前数月甚至一年彻底摆脱饥荒的阴影……”
“你们说说……” 他环视着脸色变幻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李世民深沉的眼眸中： “这买卖，到底是谁赚了？”
死寂。 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杜如晦粗重的喘息声。
林石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算珠，清晰地拨动着巨大的天平！
一万两黄金，是天价！可它所撬动的，是恐怖的粮食增量、是灾区的稳定、是难以估量的人命和国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首沉默观察、眼神锐利如鹰的长孙无忌缓缓起身。他并未看杜如晦那张惨白的脸，而是对着龙椅上的李世民深深一揖，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响起： “陛下！”
“神使所言，鞭辟入里，字字珠玑！河东道经蝗灾肆虐，虽得神虫赈济蝗孽，然民间存粮十室九空！常平仓更己告罄！新粮未熟，青黄不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一万两黄金，买一剂神露，泽被河东万顷良田！解数百万灾黎饥馑倒悬！”
“此非耗费，实乃救急！实乃救火！实乃固本！”
“臣长孙无忌，斗胆谏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买！”
“先买一剂！解河东燃眉之急！”
“至于关中及其他州郡……待河东神粮丰收，仓廪充盈，或可再议！”
“买一剂……”李世民眼中精光爆闪，反复咀嚼着长孙无忌的话。
先解河东之急！用河东的丰收来证明神露的价值，也为后续可能的“采购”赢得时间和说服朝野的底气！这老狐狸，果然思虑周全！
李世民猛地看向林石，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有帝王的决断： “林卿！一万两黄金，朕买了！”
“明日便命户部从内帑拨付！送至静庐！”
“只求神露尽快用于河东万顷良田，救我子民！”
林石看着李世民那决绝的眼神，再看看杜如晦一副“国库己死、有事烧纸”的绝望表情，以及长孙无忌眼中那老谋深算的精光，嘴角那抹邪气的笑容扩大。
嗯，这笔买卖，又成了。 回头就在加班加点……嗯，意思意思再搓几壶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