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深处,静庐结界隔开了尘世的喧嚣,却隔不开一股日渐凌厉、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曾经被戏称为“小石头”的迅猛龙幼崽们,早己褪去了毛茸茸的稚嫩。
一百零八道矫健、流畅、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影,成为了这片区域真正的阴影主宰——龙骑军!
它们的体型己远超寻常战马,流线型的身躯覆盖着坚韧如铁鳞的深橄榄绿色或暗褐色角质皮肤,在透过结界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三角形的头颅狭长而狰狞,布满细密的鳞甲,琥珀色的竖瞳如同淬火的琉璃,冰冷、锐利、充满了绝对的服从与高效的猎杀本能。
后肢粗壮得惊人,强健的肌腱在皮肤下虬结盘绕,蕴藏着瞬间爆发的恐怖弹跳力与冲刺速度。
那根保持平衡的长尾,此刻己化作一条灵活致命的钢鞭。最令人胆寒的,是它们前肢上那三根弯曲如同死神镰刀般的巨大趾爪——钩爪!
每一根都乌黑发亮,尖端闪烁着金属般的寒芒,足以轻易撕裂铁甲,洞穿骨肉!
它们不再是需要李丽质和李媛追着喂食、笨拙扑腾的小家伙。
在李英娆(凭借其天生神力与李靖将门传承的果决气质,以及日复一日近乎严苛的指令训练,结合了林石的方舟烙印本能引导)的统领下,这一百零八只迅猛龙,己然进化为一支令行禁止、凶悍绝伦的杀戮机器!
此刻,静庐后山特意开辟出的巨大演练场上,正上演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无声!除了掠过林梢的风声和爪尖偶尔划过岩石的细微“嚓嚓”声,整个场地一片死寂!
一百零八头迅猛龙如同鬼魅般分散、潜伏在起伏的丘陵、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灌木丛后。
它们完美的保护色让它们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有那偶尔转动、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环境的冰冷竖瞳,暴露着致命猎手的存在。
场地中央,十几具用坚韧藤蔓编织、内部填充了巨脉蜻蜓虫肥催生出的巨型牧草的“假人”,穿着破旧的皮甲,模拟着人类士兵的姿态。
李英娆一身干练的玄色劲装,勾勒出矫健有力的身姿,长发简单地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继承自将门血脉的、此刻燃烧着冰冷炽热战意的眸子。
她并未骑乘任何一头迅猛龙,只是傲然立于一块高耸的岩石之上,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战刀!
她深吸一口气,樱唇微启——“咻——嘁!!!”
一声尖锐、短促、如同金铁摩擦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嘶鸣,陡然撕裂了死寂!这是龙骑军独一无二的攻击指令!
声音发出的瞬间!轰!!!如同上百张强弓同时松开弓弦!潜伏的阴影骤然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死亡闪电!
太快了!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清晰的个体!只能看到一片深橄榄色与暗褐色的狂潮,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扑向场地中央的假人目标!
没有震天的喊杀!只有令人牙酸的——嗤啦!咔嚓!噗嗤!利爪撕裂藤甲与填充物的闷响!钩爪洞穿“头颅”“胸膛”的脆响!
以及迅猛龙兴奋时从喉间发出的、低沉而短促的“嘶嘶”声!
十几具坚韧的藤甲假人,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布娃娃,被撕扯、洞穿、切割得支离破碎!填充的巨型牧草如同被飓风席卷的棉絮,漫天飞散!
攻击完成!“咻——!”李英娆又一个短促的哨音。
所有迅猛龙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止撕扯,带着满身的草屑和冰冷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开,重新消失在阴影之中。
场地中央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碎片,宣告着刚才那短暂而致命的杀戮风暴。
林石靠在一棵大树下,嘴里叼着根草茎,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凶是够凶了。”他懒洋洋地评价,“不愧是李药师的血脉,带兵有点样子,就是动静还是大了点,潜行匿踪还得练。”
李英娆从岩石上轻盈跃下,走到林石身边,眼中的战意尚未完全褪去,带着一丝寻求认可的期待:“夫君放心,潜行狩猎是它们的本能,只需强化引导。假以时日,必成无声之刃。”
“嗯,”林石伸手拍了拍李英娆结实又柔软的肩膀,“以后这支‘龙骑军’,就交给你了。大统领,好好带。”
李英娆双眸瞬间亮若寒星!给她一支真正的军队(虽然是恐龙)!这是对她将门之女能力的最大认可!
“谢神使!英娆必不负所托!”她抱拳行礼,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铿锵与决心,颇有乃父之风。
就在这时,一个静庐仆役略显匆忙地穿过结界跑来:“禀神使!长安宫中有八百里加急军情!陛下传旨,请您速带……嗯……带‘龙骑军’与大统领入宫议事!”
太极宫·紫宸殿:烽烟惊龙庭
殿内气氛凝重肃杀,与半月前谈论丰收时的喜悦祥和判若云泥。
巨大的舆图前,兵部尚书李靖手持玉杆,面色沉凝如水,指向潼关西侧、终南山北麓一片标注着险峻山峰的区域。
“陛下!京兆府急报!盘踞于蓝田峪的王铁头匪部,月前尚只数百流寇,打家劫舍。然近旬日内,其势骤然大涨!裹挟流民,攻城破寨,己聚众千余!更兼其占据蓝田峪深处鹰愁涧天险,依山设垒,扼守咽喉,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贼首王铁头,乃前隋溃兵,凶悍狡诈,精于战阵!其麾下更有数名积年悍匪为爪牙!”
李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碰撞,带着金戈气息:“贼寇己焚掠蓝田县治外三镇!杀伤官民数百!掳掠财货女子无数!更放出狂言,要劫掠长安西市!气焰嚣张至极!关中震动,人心惶惶!”
舆图前,李世民负手而立,冕旒珠帘遮掩着他此刻的表情,但周身散发的冰冷威压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房玄龄、长孙无忌眉头紧锁,杜如晦下意识地又想去捂心口(剿匪!又是花钱如流水!),魏征则面色铁青,显然对贼寇的凶残和地方官吏的无能极为震怒。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早己按捺不住,摩拳擦掌,如同愤怒的公牛。
“陛下!给俺老程五千精兵!半月之内,定将王铁头那腌臜泼才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程咬金声如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下落。
“末将只需三千!十日踏平鹰愁涧!摘了那匪首狗头献于阙下!”尉迟敬德不甘示弱,须发戟张。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舆图,落在那些被焚掠的村镇和哭泣的百姓身上。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中燃烧。关中腹地,天子脚下,竟有千余悍匪啸聚山林,公然挑衅!
这是在扇他这位刚因神粮丰收而威望更盛的帝王耳光!更是在践踏他苦心经营的贞观治世!
“贼势嚣张,凭险而踞。”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蕴含着风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蓝田峪地形复杂,鹰愁涧一线天,狭窄险峻,大军难以展开,仰攻更是死路!强攻,必然伤亡惨重,徒耗国力,正中贼寇下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咬金和尉迟敬德这两位悍将,“知节、敬德勇冠三军,然此等地利,非勇力可破。”
“陛下圣明。”李靖接口道,他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考破局之法,“臣以为,当遣精锐奇兵,或绕行险径迂回其侧后,或断其水源粮道,迫其下山决战。然……贼寇占据地利日久,斥候布防严密如同蛛网,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寻常精锐,人数少了难以成事,人数多了极易暴露,一旦被其察觉,依托地利层层阻击,后果不堪设想!奇袭之策,风险委实过大!”
殿内陷入沉重的沉默。强攻伤亡大,奇袭难度高,风险难控。这伙突然壮大的悍匪,成了卡在关中咽喉、必须拔除却又一时难以下手的毒刺!
就在这时——“报——!”殿外内侍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传来:“镇国佑民神威大将军林石奉旨觐见!携……携龙骑军大统领李英娆!”
唰!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殿门!只见林石依旧一身青衫,打着哈欠,揣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那副惫懒样子与殿内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跟在他身后的李英娆,则让所有人眼前一亮,随即心头一凛!她并未着宫装或寻常女子服饰,而是换上了一身特制的、贴合身形的玄色皮甲!
甲片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深色带着暗哑光泽的鳞状物(厚头龙皮鞣制),如同第二层皮肤般勾勒出她挺拔矫健、蕴含着爆发力的身姿。
长发束成简洁利落的高马尾,额前系着一条同样材质的护额,眉宇间英气勃发,眼神锐利如电!
一股久经锤炼、仿佛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冷冽悍将气息,竟丝毫不输于殿中的程咬金、尉迟敬德!甚至隐隐有种更纯粹的、源自血脉的战场首觉!
更让群臣,尤其是武勋们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在李英娆身后的殿外阴影中,隐约可见几道极其高大、轮廓狰狞、散发着冰冷凶戾气息的暗影轮廓蛰伏!
琥珀色的竖瞳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如同地狱的鬼火!那无形的、令人脊背发寒的顶级掠食者威压,隔着厚重的殿门都清晰可感!连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李靖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看到她那一身迥异于闺阁、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气势,以及殿外那令人心悸的阴影,眼神复杂无比(震惊?忧虑?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握着玉杆的手指微微收紧。
“臣林石参见陛下。”林石随意地拱了拱手。
李英娆则上前一步,单膝点地,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末将李英娆,参见陛下!”
声音清越,掷地有声。
行礼完毕,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与父亲李靖短暂交汇,旋即垂下眼帘,姿态恭敬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
李世民的目光在李英娆身上停留片刻,那身玄鳞皮甲和凌厉气势让他都暗自点头,随即转向林石:“林卿!英娆!来得正好!”
李世民猛地一指舆图上那险峻的鹰愁涧标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冀:“蓝田峪鹰愁涧,千余悍匪盘踞天险,屠戮百姓,挑衅天威!鹰愁涧一线天,天堑难越,强攻奇袭皆难!”
“朕欲亲往观战!”
“朕要亲眼看看……”他的目光扫过殿外阴影中那些令人心悸的轮廓,最后定格在李英娆那双燃烧着冷静战意的眸子之上:“——你这龙骑军大统领,与这支‘龙骑军’……”
“能否为朕踏平这天险!犁庭扫穴!荡涤妖氛!”
“——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