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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橡木餐桌上投下孔雀尾羽般的斑斓光斑。陆泽言的不锈钢餐盘被推到了离苏晚晴手肘仅十厘米的位置，碗里的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冒着珍珠般的气泡，三块蒸得透亮的南瓜块斜倚在勺柄上，颤巍巍的像舞台上旋转的芭蕾舞裙。他攥着小熊维尼图案的塑料勺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追着苏晚晴移动的身影 —— 她今日系着的淡紫色围裙边角绣着细如蚊足的铃兰花，领口的雏菊胸针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晕，随着她弯腰分牛奶的动作轻轻晃动。
"泽言快吃呀，南瓜要凉成硬邦邦的石头啦。" 邻座的圆圆小朋友仰着沾着奶渍的脸蛋，圆钝的木勺己经伸到了他的餐盘上方。陆泽言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猛地拍开那只小手，"啪" 的声响让周围几个孩子都抬起了头。他将餐盘又往前推了推，瓷勺刮过不锈钢盘底发出指甲划过玻璃的锐响："这是老师给我盛的！" 午后晒过的小熊玩偶被他勒得变了形，毛绒耳朵蹭过粥碗边缘，沾了层半透明的米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苏晚晴端着牛奶转身时，恰好看见他泛红的耳廓。她将玻璃杯轻轻放在他手肘旁，先用指腹擦去他嘴角螺旋状的奶渍 —— 那指腹带着刚洗过手帕的皂角清香，然后握住他汗湿的小手覆在勺柄上："南瓜要和小伙伴分享才会甜哦。" 她的拇指在他手背上画着逆时针的小圆圈，声音轻得像棉花糖融化在热牛奶里，"你看圆圆把胡萝卜丁摆成了小火车呢。" 陆泽言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圆圆正用勺子将最后一块胡萝卜丁推进嘴里，嘴角沾着橘色的菜泥，像长了两撇滑稽的小胡子。
当苏晚晴转身去帮乐乐擦脸时，陆泽言突然用勺子戳起两块南瓜，飞快地拨进圆圆的餐盘。动作快得像偷喝蜂蜜的小熊，耳朵却从粉红渐变成了熟透的草莓色。苏晚晴回头时故意睁大眼睛，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呀，是哪只小松鼠帮圆圆藏了过冬的粮食呀？" 陆泽言猛地低头，勺子在粥里搅出急速的旋涡，却在抬眼的瞬间撞见苏晚晴朝他眨了眨眼，淡紫色围裙的口袋里，半张星星贴纸正随着她的动作忽隐忽现。
户外活动时间，塑胶跑道被晒出融化橡胶的甜腻气味。小朋友们手拉手围成的圆圈像块旋转的彩虹糖，陆泽言却始终攥着苏晚晴围裙的蕾丝花边不肯松开，指腹将那圈蕾丝搓得发了毛。当花花将花手绢丢在他身后时，他正用指甲抠着苏晚晴围裙上的纽扣洞，首到周围爆发出整齐的呼喊声，才惊觉自己该去追人。可他刚跑出三步，又像被线扯住的木偶般骤然转身，扑回苏晚晴身边时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指尖几乎嵌进她手背的皮肤里。
"老师要和我们一起玩丢手绢！" 穿背带裤的淘淘举着花手绢跑过来，汗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他伸手去拉苏晚晴的衣袖，陆泽言却突然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不准碰老师！"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刚睡醒般的沙哑，眼泪在眼眶里聚成透明的小水洼，怀里的小熊被捏得发出漏气般的呜咽。周围的喧闹声瞬间凝固，淘淘举着手绢的胳膊僵在半空，下唇委屈地瘪成了小元宝。
苏晚晴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耳廓 —— 那温度像刚从烤箱里取出的小面包。"还记得上周讲的小熊迷路的故事吗？" 她蹲下身时，淡紫色的裙摆扫过滚烫的塑胶地，"小熊要是把所有蜂蜜都藏起来，是不是就没有小刺猬给他送草莓蛋糕了？" 陆泽言的下巴抵在她肩头，棉布围裙上的铃兰花香混着她发间的栀子味，像妈妈煮的甜汤般让人安心。他闷闷地 "嗯" 了一声，手指却仍揪着她围裙的系带，将那根白色缎带缠成了麻花。
"那我们让淘淘当小熊，老师当送蛋糕的刺猬好不好？" 苏晚晴将花手绢塞进他掌心，又拉过淘淘汗湿的小手覆在他另一边掌心上，"你看，两只小熊牵牵手，就能闻到双倍的草莓香啦。" 午后的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三只交握的小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碾碎的星辰。陆泽言偷偷抬眼，看见淘淘也在看他，两个孩子突然同时笑起来，引得圆圈外的小朋友们也跟着咯咯笑，笑声惊飞了操场边榕树上的麻雀。
午睡铃响时，陆泽言抱着小熊躺在离苏晚晴办公桌最近的小床上。他假装睡着，却从睫毛缝隙里数着她整理教案的动作：她先用镇纸压平卷起的书页，再用红笔在教案上画波浪线，发尾扫过桌面时惊起的粉笔灰，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跳着圆舞曲。当她起身去关窗户时，陆泽言突然用蚊子般的声音说："老师，我的小熊怕黑。"
苏晚晴走到床边，先将他露在被子外的脚轻轻塞进去 —— 那只小脚还带着户外玩耍的余温。"小熊是不是在想今天和淘淘分享的草莓蛋糕呀？" 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透明糖纸在台灯下泛着淡紫色的光，"你看，糖纸和老师的围裙是姐妹花呢。" 陆泽言将糖纸攥成拳头，甜味透过纸层渗出来，像一小束阳光照在手心。他看着苏晚晴回到办公桌前，台灯的光晕在她侧脸上勾出柔和的金边，突然觉得心里那团总是皱巴巴的棉花，被这束光熨烫得平平整整。
下午的手工课要做纸风铃。陆泽言把剪得歪歪扭扭的星星纸片全堆在苏晚晴面前，指尖的胶水己经干结出透明的纹路："老师帮我串起来。" 旁边的莉莉刚想递过自己剪的月亮，就被他用胳膊肘轻轻顶开。苏晚晴没说话，只是拿起他的手放进温水里浸泡，待胶水软化后才用湿巾慢慢擦掉："你看莉莉的月亮有兔子啃过的缺角呢，要是和星星串在一起，风一吹就会讲故事哦。" 她将彩绳穿过月亮和星星的小孔，摇一摇便发出 "叮叮" 的轻响，像小雨滴落在琉璃瓦上。
当五颜六色的风铃挂在教室门口时，陆泽言突然发现自己的星星旁边不仅有莉莉的月亮，还有淘淘剪的锯齿状太阳和圆圆画的云朵。苏晚晴将他抱起来时，他能闻到她发间新沾的粉笔灰气息："你听，所有小朋友的声音合在一起，是不是比银河落下来的声音还好听？" 风吹过风铃，发出清越的响声，混着窗外香樟树上的蝉鸣，在暑气渐浓的午后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放学时，陆泽言不再拽着苏晚晴的裙摆。他将风铃递给妈妈时，却突然转身跑回教室，把一块揉得像咸菜干的糖纸塞给苏晚晴 —— 那是早上她给的水果糖糖纸，上面用蜡笔画了三个牵手的小人：中间的小人穿着淡紫色裙子，两边的小人分别举着歪扭的星星和月亮，脚下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老师明天还会带我们做风铃吗？" 他仰起脸，夕阳将他的睫毛染成透明的金色。苏晚晴摸了摸他的头，发间的栀子花瓣落在他手背上："当然呀，" 她晃了晃手里的糖纸，上面的小人在余晖里仿佛动了起来，"明天要教大家做会唱生日歌的风铃呢。" 陆泽言用力点头，转身跑向妈妈时，小熊玩偶在他身后一颠一颠的，书包上挂着的纸星星被晚风吹得 "哗啦啦" 响，像在哼着一首关于分享的童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