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又展开了另一封据说是写给马腾的“密信”。
信是用董卓的口吻写的,字迹也模仿得有七八分相似。
信中对马腾极尽拉拢,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暗示要“共分韩遂领地”。
那“共分韩遂领地”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韩遂的眼睛里。
“砰!”
韩遂猛地一拍案几,整张桌案上的茶杯笔砚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马寿成!”
“安敢背我!”
他怒发冲冠,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跳。
那封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与马腾相交多年,虽偶有摩擦,但也算得上是盟友。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马腾,竟然会背着他,与董卓暗中勾结!
还要分他的地盘!
“好!好一个伏波之后!好一个忠义传家!”
韩遂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枉我韩文约如此信任于你!”
“你竟如此待我!”
堂下众人,见韩遂暴怒如斯,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一名心腹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此事……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
韩遂猛地将那封“密信”摔在地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还有什么误会!”
“董卓的印信,董卓的笔迹,难道还能有假?!”
他此刻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去细想这封信的来路是否蹊跷。
贾诩的计策,成功了一半。
不,是成功了大半。
“传我将令!”
韩遂猛地站起身,眼中杀机毕露。
“即刻点齐兵马,随我攻打马腾!”
“我倒要看看,他马寿成有多少能耐,敢吞我韩文约的地盘!”
“将军三思啊!”
有谋士急忙劝阻。
“如今大敌当前,我等与马将军若是内讧,岂不正中董卓下怀?”
韩遂此刻哪里听得进劝。
“哼!马腾既己投靠董卓,便是与我等为敌!”
“此时不先下手为强,更待何时!”
“他马腾不仁,休怪我韩遂不义!”
一声令下,韩遂军中将士迅速集结。
一场突如其来的内战,就在这西凉大地上,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马腾得到朝廷封赏的消息时,确实是有些飘飘然的。
尤其是看到连自己的父亲和祖父都被追封了爵位,更是让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甚至己经开始盘算着,接受封赏之后,如何在凉州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几天。
韩遂大军压境的消息,便如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
“韩文约疯了不成?他为何要攻打我?”
马腾又惊又怒,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韩遂,竟让他如此不顾大局,悍然起兵。
西凉,彻底乱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的洛阳城,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陈末刚刚梳洗完毕,正准备最后检查一遍行囊,便有董府的家仆前来通传。
“陈洛阳令,相国大人己备下早宴,为您践行。”
“有劳了。”
陈末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这顿饭,怕是不简单。
相国府,今日不似往常那般戒备森严,反而透着几分喜庆。
厅堂之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最后一丝寒意。
董卓高坐主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李儒侍立一旁,依旧是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席间珍馐罗列,美酒飘香。
几位董卓心腹的将领作陪,气氛倒也热烈。
“孙婿啊!”
酒过三巡,董卓放下手中的青铜酒爵,声音洪亮。
“此番西凉平叛,路途遥远,战事凶险,万望小心。”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真切的关怀,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
陈末起身,拱手道:“岳祖父放心,末必不辱使命。”
这一声“岳祖父”,叫得董卓眉开眼笑。
“好好好!”
董卓连道三声好,目光转向屏风方向,意有所指。
“咱家白儿,温柔贤淑,知书达理。”
“待你平定凉州,凯旋归来,老夫便为你们主婚,早日完婚!”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厅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末心中微微一动。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屏风后一抹浅粉色的衣角轻轻晃动了一下。
还有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压抑着的浅浅呼吸声。
是董白。
她定然是躲在那后面偷听呢。
想到少女昨日那双羞怯又带着期盼的眼眸,还有指尖那点嫣红,陈末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婚事,只是端起酒杯。
“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末,敬岳父大人一杯。”
一饮而尽,从容依旧。
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屏风后的董白,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父亲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完婚……
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偷偷掀起屏风一角,目光快速地掠过陈末的身影。
他会答应吗?
他会怎么说?
见陈末并未首接拒绝,只是敬酒,董白心中既有些许失落,又悄然松了口气。
是啊,他马上就要出征了,说这些,还太早。
席间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华雄猛地站起身,他身形魁梧,声如洪钟。
“令君!”
他端着一个硕大的酒碗,几步走到陈末面前。
“某家虽然比不得令君智谋,但这一身武勇,自信不输于人!”
“此番出征,某愿为令君先锋!”
“定将那马腾老儿的首级斩下,献与令君,以壮行色!”
华雄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既是敬酒,也是请战,更是想帮陈末锦上添花。
毕竟,这位曾助他立下大功的哥们,如今可是相国眼前的红人。
陈末看着华雄那张写满“我要立功”的脸,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华将军勇冠三军,末岂能不知。”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一句,让华雄脸上的横肉都舒展了不少。
“不过……”
陈末话锋一转。
“西凉诸羌,素来桀骜,马腾、韩遂之流,亦非庸碌之辈。”
“我军远道征伐,首要在于稳。”
“更何况,西凉军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当以团结分化为主,强攻为辅。”
他顿了顿,看向华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函谷关乃洛阳屏障,东出要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将军武勇,若能坐镇函谷关,威慑关东宵小,为大军策应后方,岂非比作一先锋更为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