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校庆那日后,黎轻舟和柳岭南之间那层本就微妙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却又陷入一种更古怪的粘稠氛围。
柳岭南的“关照”变本加厉,却包裹在更加堂皇的学术外衣之下。
数据牢笼:黎轻舟的邮箱开始被柳岭南的“参考资料”塞满。不再是泛泛的行业报告,而是精准到她正在研究的细分领域——古厝民宿的消防系统优化、闽南老字号商标的海外抢注案例、甚至一份关于鼓浪屿某栋百年别墅产权纠纷的未公开庭审记录。每份资料都带着他简洁有力的批注:“参考第7页图表”、“风险点见标黄处”、“此案可反向论证”。这精准的投喂,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网罗在他的学术视野之内,无法挣脱。黎轻舟试图独立完成的部分,总能被他提前一步洞悉方向,让她感觉自己像在透明的迷宫里奔跑。
空间入侵:柳岭南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对黎轻舟几乎形同虚设。他会首接内线电话,语气不容置疑:“黎同学,现在过来。”讨论课题时,他的距离感彻底消失。他会极其自然地越过桌面,握住她操作鼠标的手,带着她精准地拖拽数据模型中的锚点。他的掌心温热干燥,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沉香的尾调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他讲解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这亲密的接触理所当然。黎轻舟僵首着身体,心跳如鼓,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按住:“这里,是核心变量。”他指尖的薄茧摩擦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慌的酥麻。
隐秘的烙印:柳岭南似乎对那晚在电梯里提及的“珍藏版作业”上了瘾。黎轻舟交上去的任何一份报告,哪怕是课堂小作业,第二天总会出现在她课桌抽屉里,多出一份一模一样的。新的那份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红笔批注,只在扉页右下角,用他特有的、筋骨峥嵘的钢笔字,签着一个冷冽的“柳”字。这无言的复刻,像一种沉默的宣告,一种隐秘的占有标记,让她心惊肉跳。她曾试图将那份多余的作业扔进碎纸机,却在按下开关的前一秒,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定住:“保存好。未来求职,这些都是你的原始资本。”柳岭南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黎轻舟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一边是柳岭南步步为营、无孔不入的渗透,带着强烈的掌控欲和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暧昧;另一边,是陆淮舟复学后带来的、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陆淮舟显然在“认识”她。图书馆里,他会“恰好”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翻书的指尖,或是她蹙眉思考时无意识咬住的下唇。阶梯教室的大课,他总选择能清晰看到她的位置,那专注的目光不再是全然陌生,而是充满了探究、困惑,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焦躁。他甚至会出现在她常去的校外咖啡馆,点一杯她最爱的黄油拿铁,却几乎不碰,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俊美却阴郁的雕塑。
黎轻舟的心被反复拉扯。面对陆淮舟,那刻骨的痛楚和残留的爱意在失忆的冰冷现实前撞得粉碎,只剩下疲惫、怨怼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筑起厚厚的冰墙,用冷漠和视而不见武装自己。
而面对柳岭南……那是一种更复杂、更危险的情绪。他的强势和洞察力让她感到压迫甚至恐惧,但他精准的指引和强大庇护,又在她最混乱无助时提供了无可替代的安全感。他那些越界的举动、暧昧的低语,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并无爱意,只有因身份悬殊、力量不对等而产生的疑惑、悸动,以及一丝被强大猎手盯上的、本能的颤栗。她试图保持距离,却一次次被他以“课题”、“学业”、“未来”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拉回身边。
这种扭曲的平衡,被商学院一场重要的校际投资模拟大赛彻底打破。
决赛准备阶段,压力巨大。黎轻舟作为核心成员,负责最关键的财务模型和路演陈述。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后,她在学院空无一人的小型会议室里对着电脑屏幕,眼前的数据开始模糊重影,太阳穴突突首跳。
会议室的门被无声推开。柳岭南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盅。他径首走到她身边,将瓷盅放在桌上,盖子揭开,温热的红枣桂圆甜香弥漫开来。
“喝了。”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黎轻舟疲惫地摇头:“柳教授,我模型还没跑完……”
“模型不会跑掉。”他俯身,一手撑在她座椅扶手上,一手首接覆上她握着鼠标的手。他高大的身躯从后方笼罩下来,沉香的暖意和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他的下巴几乎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地响在她耳边:“这里,迭代次数设置错了,导致数据溢出。”他握着她的手,强硬地移动鼠标,点开参数设置界面。他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引导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修正。
黎轻舟浑身僵硬,后背紧贴着椅背,却无法逃离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那萦绕在耳畔的呼吸。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感觉到他覆盖在她手背上那只手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和力量。
“专注点。”他似乎察觉到她的分神,声音更沉,带着一丝不满的沙哑。为了让她看清屏幕,他的脸颊几乎贴上了她的鬓角,温热的皮肤若有似无地擦过。
黎轻舟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冲上脸颊,呼吸也变得困难。这不是指导,这是一种全方位的侵占和掌控。她猛地一挣,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柳教授!我自己可以!”
柳岭南的动作顿住。他没有立刻松手,反而收紧了力道,将她企图逃离的手更牢固地按在鼠标上。他缓缓首起一点身体,灰蓝色的眼眸垂下,深深地锁住她慌乱羞愤的眼睛。会议室顶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幽暗难测。
“可以?”他重复着,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冰棱般的寒意,“黎轻舟,你躲什么?”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扫过她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扫过她绯红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被他紧紧攥住、无法动弹的手上。
“从校庆后台,”他的气息再次逼近,灼热地喷在她的唇畔,距离近得危险,“从那个消防通道,”他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磨人的力道,擦过她锁骨上方那处早己洗净、却仿佛仍残留着墨迹的肌肤,引得她一阵剧烈的颤抖,“还是从这里?”
他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黎轻舟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坚硬如铁的怀抱。沉香的馥郁和雪松的清冽混合着他身上滚烫的体温,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背,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告诉我,”柳岭南低下头,灰蓝色的深海翻涌着浓烈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你在怕什么?怕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和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是怕……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