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猫进府里犄角旮旯,跟刚睡醒的树懒似的抻了个懒腰,一屁股瘫在老槐树下。
正琢磨着摸鱼多舒坦呢,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闷哼,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都不睁就开始飙戏:“哟呵,您这踩着点来的啊?”
胡夫人从阴影里闪出来,杏眼一瞪:“现在连嫂嫂都金口难开了?”
宋青书跟装了弹簧似的“嗖”地弹起来,满脸写着“我超会夸”:“我的好嫂嫂,您这模样嫩得能掐出水!外人见了,指定以为您是我那还在换牙的小妹妹。我这不嘴笨怕喊老您,才憋了半天没敢出声嘛!”
明知他是在调戏自己,胡夫人发现自己打心底没法生起气来,只好不停安慰自己,叔叔就是一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
嘴上却凶巴巴地呛回去:“少贫嘴!知府衙门现在跟铁桶似的,有话快说,我还得尽快离去呢!”
原来这俩早就在“树底下的秘密基地”约好了暗号。宋青书来就代表有大事,胡夫人首接上演“轻功翻墙秀”,顺手给俩盯梢衙役点了穴,这波操作666!
宋青书开启“八卦小喇叭”模式,叭叭叭把黄蓉来府、雪山派搞事情全抖落出来。
说起黄蓉那眼睛亮得跟装了探照灯似的,胡夫人瞬间打翻了醋坛子,阴阳怪气道:“江湖传说黄蓉美若天仙,难不成还能美过嫦娥奔月?”
宋青书这才反应过来踩雷了,心里疯狂打鼓,表面还得强装镇定:“美是美过,但也就那样!您瞧瞧,都三十好几了,脸上褶子能夹死苍蝇!哪有嫂嫂您这天生丽质,闭月羞花!”
胡夫人耳根子都红透了,啐了一口:“就你嘴甜!指不定在外头见着哪个姑娘,又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宋青书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连忙转移话题:“嫂嫂!咱聊正事儿!您给雪山派递个信儿,十五动手!凌退思那老狐狸审丁典,守卫肯定松懈!”
胡夫人一拍脑袋:“说起来,前儿在城郊碰着一伙可疑分子,差点给我灭口!敢情就是雪山派那群憨憨!”
宋青书吓得一激灵:“没伤着吧?”胡夫人想起上次受伤被他占便宜的事儿,脸唰地红了:“小瞧谁呢!你教的白蟒鞭法我练得可溜,揍他们跟拍蚊子似的!”
宋青书搓着手嘿嘿傻笑:“那您这次可得躲好,别跟他们正面刚!”看着他一脸紧张样儿,胡夫人心里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软声道:“放心吧!”
看着胡夫人离去时翩若惊鸿的身影,宋青书觉得心情特别舒畅,来到一旁拍醒了被打晕的两人,径首离去。
"宋公子好雅兴。"
清甜的女声从柴房外传来。
宋青书心头一跳,转身便看见黄蓉倚着院墙边的石榴树,月白裙角沾着几点石榴花,手里还提着盏琉璃灯。
灯影里她的眉梢微挑,眼波像浸了蜜的琥珀。
"黄帮主。"宋青书拱了拱手,面上挂起寻常的笑意,"这么晚还没歇?"
"我倒要问宋公子。"黄蓉晃了晃手里的灯,暖黄的光映得她耳坠上的珍珠发亮,"这柴房里可藏着什么宝贝?
方才我见胡夫人从这儿出去,脚步都带风。"
宋青书的手指在袖中攥紧梅核。
他早该想到,以黄蓉的机警,绝不会真被凌退思的护卫挡在二门外。
前日她替他在凌退思面前说话,今日便来探底,这女子的算盘,从来打得比谁都精。
"胡姨是替夫人来取陈艾的。"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碎艾草,"夫人这两日旧疾犯了,要拿陈艾熏屋子。"
黄蓉的目光在他掌心停留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宋公子倒会疼人。
上回替我捡梅核,今日替胡夫人找陈艾,当真是体贴。"
宋青书只觉后颈发紧。
黄蓉的语气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试探,他若答得太急,反显得心虚。
"黄帮主说笑了。"他弯腰拾起脚边的枯枝,往柴房里添了两把,"在下不过是尽些跑腿的本分。
倒是黄帮主,这几日为军粮的事劳心劳力,凌大人方才还夸您比漕运司的人都尽心。"
黄蓉的眼尾微微上挑。
军粮是她今日下午才提的由头,荆州府库的存粮只够支撑半月,若雪山派真来行刺,怕是连守城的兵都要饿肚子。
可宋青书这么快就把话传到凌退思耳朵里,倒比她预想的还快三分。
"宋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她往前走了两步,琉璃灯的光映得两人影子叠在一起,"凌大人说明日要审丁典,宋公子可知道?"
宋青书的呼吸几乎停滞。
丁典是凌退思的死敌,昨日在大牢里撞墙自杀未遂,凌退思早想亲手审他。
可黄蓉突然提起这事......
"在下只知大人要选个稳妥的地方。"他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大牢太吵,前院又人多,或许...在内室?"
黄蓉的手指在灯柄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宋青书表面木讷,实则精得很——内室是凌退思处理机密的地方,守卫虽严,却比大牢少了些闲杂人等。
她忽然想起前日在后堂,他袖中掉出的梅核上有整齐的齿痕,像极了凌霜华房里那罐蜜渍青梅。
"宋公子可去过内室?"她忽然问。
"不曾。"宋青书抬头时,眼里只剩一片清明,"在下不过是个抄公文的,哪有资格进大人内室。"
黄蓉望着他眼底的坦诚,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这男子若生在江湖,倒不失为个有趣的对手。
她晃了晃琉璃灯,转身往正院去:"明日审丁典,我替凌大人守着门。
宋公子若得空,不妨来瞧瞧。"
"好。"宋青书应得利落,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这才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黄蓉这一探,算是把他的底摸去了三分,好在他早把破绽都收进了柴房的草堆里。
十五的日头落得格外早。
宋青书站在凌退思的书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拍桌声。
凌退思的师爷刚送来军粮清单,今年的秋粮竟比往年少了三成。
"饭桶!"凌退思的声音像炸雷,"黄帮主前日就说要查,你们倒好,现在才报上来!"
"大人息怒。"宋青书推门进去,手里捧着新抄的军报,"黄帮主今日去城南粮栈盘货了,说日落前准能查个明白。"
凌退思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他揉着太阳穴接过军报,瞥见宋青书腰间的虎符,那是吕家的信物,前日吕家大公子来送秋礼时落在他这儿的。
"青书。"他突然开口,"丁典那贼骨头,我今日要亲自审。"
宋青书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担忧之色:"大人,大牢里鱼龙混杂,万一那贼子同党来劫......"
"所以我要在内室审。"凌退思拍了拍桌角的钥匙串,"内室的墙是双层青砖,窗户还加了铁栏,便是神仙也飞不进来。"
宋青书的手指在袖中蜷起。
这正是他要的,内室守卫虽严,却只有西个护卫轮班,且都归凌退思的心腹张千总管着。
只要张千总被支去南门外巡查,内室的守卫便只剩两个——足够丁典和凌霜华动手。
"大人英明。"他弯了弯腰,"不过...黄帮主说要守着审,若是知道您在内室......"
"她今日不是去查军粮了?"凌退思冷笑,"一个丐帮的丫头,管得倒宽。"
宋青书垂眼藏起笑意。
黄蓉去城南粮栈,少说要到二更天才能回来。
等她回来,丁典早带着凌霜华从染坊的密道出城了。
"大人,小的这就去叫张千总调守卫。"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对了,内室的炭盆该换了。
小的让胡夫人送两盆新的进去?"
"随你。"凌退思挥了挥手,注意力早回到军报上。
宋青书退出书房时,看见胡夫人捧着炭盆从廊下经过。
她抬眼与他对视,目光里藏着三分紧张,七分笃定,竹符己经送到,雪山派的人今夜会在南门外闹事。
夕阳的余晖漫过飞檐,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宋青书摸了摸袖中梅核,又碰着那半页《神照经》。
丁典的武功全在这经里,等他和凌霜华走了,这经......
"青书。"胡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炭盆里的檀香混着她身上的沉水香,"炭盆我送去内室了。"
"辛苦嫂嫂了。"宋青书接过她手里的空托盘,指尖擦过她手背,"斐斐的平安符,我让人挂在您窗棂上了。"
胡夫人的耳尖瞬间泛红。
她低头绞着帕子,轻声道:"方才在偏厅,我听见张千总说要带二十个弟兄去南门巡查。"
宋青书的瞳孔微微收缩。
张千总去南门,内室的守卫便只剩两个。
"嫂嫂。"他望着她发间的珍珠簪子,"等过了今夜,我带斐斐去西市买糖人。"
胡夫人抬头时,看见他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她忽然想起斐斐昨日说的话:"叔叔的眼睛像星星,照得人心里暖乎乎的。"
"好。"她轻声应下,转身往厨房去了。
宋青书望着她的背影,听见前院传来张千总点兵的声音。
十五的晚风卷起落叶,吹得廊下的铜铃叮当响。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又碰着那半枚梅核了。
西市的更夫敲响二更时,宋青书站在内室门外。
透过雕花窗,他看见凌退思坐在檀木椅上,丁典被铁链锁在墙角,乌鞘刀的刀柄从他袖中露出半寸。
"说!
雪山派的余党藏在哪儿?"凌退思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溅在丁典脸上。
丁典抬头时,眼里的狠劲像淬了毒的刀。
他望着宋青书的方向,微微颔首。。
宋青书退后两步,靠在廊柱上。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慢慢爬过飞檐,听见远处传来零星的喊杀声,雪山派动手了。
内室里,凌退思的骂声突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