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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灯光亮起。
原本人就少的放映厅此刻更显得空旷而安静，只剩下零星几个观众陆续起身离场。
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米花的甜香和淡淡的空调冷气味道。
丁玉箫和林曦熙随着人流走到通道口。
丁玉箫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终于鼓起勇气：“你……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嗯……”林曦熙放慢脚步，似乎在认真思考措辞，“对我来说，题材和表达方式都挺……新颖的。”
“那、那，”丁玉箫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停下脚步，站在林曦熙身后半步的位置，仿佛需要一点距离才能问出口，“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林曦熙闻言，脚步顿住了。
她转过身，正对着丁玉箫。
通道口上方明亮的灯光从她背后投射过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却也让她脸上的表情完全隐没在逆光的阴影里。
丁玉箫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觉得，”林曦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平静而温和，“每个人都有选择爱谁的权利。那是非常私人的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自己是异性恋，喜欢男生，但这不代表其他选择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轻轻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了些：
“不管是喜欢同性，还是异性，或者……嗯，甚至是什么‘武装首升机’之类的存在，只要是发自内心的选择，那就是个人的自由和权利。”
“所以，”林曦熙总结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坦然的包容，“我尊重，理解，也会祝福每一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丁玉箫听懂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
“这样啊……”
此刻，偌大的放映厅里，除了正在弯腰打扫的清洁工阿姨，只剩下两个鬼鬼祟祟趴在走道旁的扶手后的“跟踪者”。
“哎，小伙子！”
清洁工阿姨的声音突然在沈青暮和周旭冉背后响起，中气十足，把全神贯注偷听的两人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这椅子底下的可乐瓶是你们喝的吧？还要不要了？”
两人惊魂未定，头也不敢回，只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命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撞到面前的隔断墙。
“鬼鬼祟祟的。”
清洁工阿姨麻利地用夹子夹起空瓶丢进垃圾袋，顺便留下这句的评价，推着清洁车哐啷哐啷地走远了。
二人再回头时，林曦熙与丁玉箫己经不见了。
“人呢？”
周旭冉心里一紧，“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就往外冲，刚冲出放映厅门口，便和一个站在影院大厅海报旁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他心道不妙，急忙抬手狠狠压了压帽檐，试图低头混入旁边熙熙攘攘准备进场的人群里。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年级第二’大人吗？”
一个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你才年级第二！”周旭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炸毛反驳，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林曦熙的双眸。
影院大厅明亮的灯光毫无遮拦地打在他脸上，把他脸上那点猝不及防的慌乱照得一清二楚。
“额……好巧？”
周旭冉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是啊，好巧。”林曦熙不咸不淡的开口，顺便揪住了试图溜走的沈青暮的袖子。
沈青暮身体一僵，默默停住了脚步。
“丁玉箫呢？”周旭冉目光乱飘，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不是计划好要一起吃晚饭的吗？”
她视线在周旭冉和沈青暮之间扫了个来回，“她说家里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她顿了顿：
“说起家里有事……旭冉同学，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己经陪着叔叔阿姨在飞往帝京的航班上了吗？”
“啊？那个……我……”周旭冉的脑子飞速运转，眼神瞟向旁边被“扣押”的沈青暮，瞬间找到了“替罪羊”。
“哦！我想着，沈青暮他才来山城两个月，人生地不熟的，作为东道主，我不得带他好好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嘛！对吧，青暮？”
他用手肘捅了捅沈青暮。
沈青暮在口罩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这样啊，”林曦熙了然地点点头，目光在两人“全副武装”的行头上转了一圈，语气轻松地提议：
“那……既然要逛，顺便带我一个？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好！没问题！”
周旭冉立刻如蒙大赦般猛猛点头，只要林曦熙不继续深究他们鬼鬼祟祟跟踪以及“滞留”山城的原因，别说一起吃饭，让他请客都行！
“一起一起，人多热闹，我请客！”
饭后。
“不过啊，”周旭冉单手插在口袋里，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纠结刚才的电影。
“那片子最后那段到底什么意思？女二早干嘛去了，非得等到家里要逼她嫁给隔壁村杀猪的，才想起来跟女主表白？”
他侧头看向林曦熙，一脸想不通：
“这不纯纯拖累人吗？早不说晚不说，女主眼瞅着就要去读研，光明大道啊！”
沈青暮走在林曦熙另一侧，声音平缓地分析：
“编剧的意图，大概是想表达她的绝望吧。人被逼到悬崖边上，反倒能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突破世俗樊笼的勇气。”
“勇气？”林曦熙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走廊旁橱窗里精致的商品。
“勇气就要把那个真心爱慕她的人也拽进泥潭里。女主原本前程似锦，这一下……”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
“这勇气，有点自私了。”
“……乱七八糟的。”周旭冉撇撇嘴，这话不是冲着电影里的同性之恋，纯粹是觉得编剧脑子有坑。
林曦熙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豆瓣七分。”
她又扫了眼评论，“高分的理由，多是支持性取向自由和情感表达。低分的，除了吐槽剧情硬伤，就是旗帜鲜明地反对LGBT内容。”
“……乱七八糟的。”周旭冉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影评不就该评论剧情合不合理，演员演得好不好，镜头拍得好不好吗？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林曦熙看着周旭冉那副困惑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还是网上冲浪冲得太少了，没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和议题风暴洗礼过。
好习惯，希望继续保持。
“但是，”周旭冉的注意力又转回电影本身，“画面拍得是真好看，光影啊，构图啊。而且最后那段，那种要冲破牢笼的感觉，音乐一起，镜头一推，情绪倒是都到位了……”
他咂摸了一下，“嗯，七分多点，也差不多值了。”
感谢艺术鉴赏课，让周旭冉这样对文艺片不感兴趣的人也能评论几句艺术了。
“不过丁玉箫干嘛带你来看这……”
他说着，看向林曦熙，才发现她和沈青暮还停留在刚刚走过的店的橱窗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