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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班主任张哲瀚站在讲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教室里聚集了各个班级的学生，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也就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脸上的无语，和对某些人的不屑与厌烦。
“沈青绮、秦有铭。”
张哲瀚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教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处理棘手事务的冷静，“你们俩先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无论如何，他得先把自家这两个惹出事端的“活宝”带离这个火药桶。
“老师！我要在所有人面前说清楚！”
秦有铭显然认定老师的选择是偏袒。
“校园霸凌是违法犯罪行为！你们——”他抬手指过台下，“就是一群罪犯！”
说完，他昂首挺胸的出了教室，身后还跟着个藏不住得意的沈青绮。
“我靠，他傻*吧？”
“什么品种的狗啊，这么会叫。”
“我要被气笑了，谁霸凌谁啊？”
“牛批，蠢得牛批。”
秦有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教室瞬间炸开，一下子响起一片骂骂咧咧的议论声。
林曦熙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这场闹剧。
她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蠢， 倒是般配得很，建议锁死。
“同学们，稍微安静一下。”
林曦熙他们班的班主任去和年级主任沟通了，只有二班的那位年轻老师在主持秩序。
“老师知道同学们心里都不高兴。”
年轻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带着一种试图安抚却略显生硬的意味。
听到这个开头，林曦熙支着下巴的手指微微一顿，心底掠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但是。”
林曦熙的心，跟着那尾音，轻轻地、不安地跳了一下。
“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相处好几年呢。往前数，小学不也同窗了六七年吗？”
“所以啊，还是希望同学们能好好相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总会犯错的，总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窗外，秋日的阳光懒懒地铺洒在走廊上，树影在光洁的地面微微摇曳。
林曦熙想，有人完蛋了。
什么叫煽风点火？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煽风点火。他这番话，简首像在沉默的柴堆上，泼了一瓢热油。
果然。
他话音落下，讲台下，原本各自低头或彼此交换眼神的学生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目光意味不明。
“还是希望同学们……嗯……不要妄议同学了。”
台上的班主任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的压力，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
牛的。
周旭冉和林曦熙几乎在心底同时冒出这个词。
不必偏头，林曦熙甚至能想象出周旭冉此刻挑起的眉梢和那无声的嘲弄。
这位老师……牛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还是说，这国庆假期最后一天被硬生生从家里薅回来加班，心里的怨气实在憋不住，才有了这看似温和实则拱火的发言？
……应该是故意的吧？
他这番话出来，沈青绮和秦有铭两人跟靶子有什么区别？
林曦熙不知道身为一个老师，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
但她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班主任的做法，绝对是错误示范里的集大成者。
没看见吗？台下原本还只是此起彼伏、带着情绪宣泄的“骂骂咧咧”，现在都安静下来开始思索了吗？
思索什么？
猜猜看？
是啊，“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同窗了六七年”，“要好好相处”，“给人机会”……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此刻听起来像不像一种居高临下的道德绑架？
凭什么他们这些被欺骗、被利用、被无理指控“霸凌”的人，反而成了需要“宽容大度”的一方？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却似乎得到了某种隐晦的“谅解”暗示？
凭什么他们表达事实、不满，就成了需要被规训的“妄议”？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偏移了些角度，教室里的光线暗了些。
就在这片酝酿着风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班的班主任，终于匆匆赶了回来。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教室。
“沈青暮、周旭冉、林曦熙。”
一班班主任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处理问题的沉稳，“麻烦你们三位过来一下。老师想找你们了解了解实际情况。”
先以平和的姿态，表达愿意倾听的立场，传递对自家学生的基本信任，然后再探讨可能的解决方向。
不算多么高明，但至少，不会火上浇油。
林曦熙想。
办公室的光线比教室暗些，照明全靠灯具，窗外是安静的校园一角。班主任示意他们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
“我知道，这件事里，你们受了委屈。”
班主任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带着理解和安抚的意味，“但事情发生了，老师总得弄清楚来龙去脉。所以，先跟老师说说，好吗？”
沈青暮开口了。
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不加掩饰的，包括沈青绮从前在家里对他的所作所为。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沈青暮平稳的叙述声和周旭冉偶尔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林曦熙的视线安静地落在窗外摇曳的树梢上，仿佛在听，又仿佛置身事外。
“我了解了。”
班主任听完，沉吟片刻，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他的眉头微蹙，显然对沈青绮在家中的行为也感到棘手。
“青暮，首先，关于家里的事情……”
“这毕竟涉及家庭内部关系，作为老师，我能首接干预的空间确实有限。不过……”
他话锋一转，态度明确：“如果你感到困扰，老师可以尝试协调一次家访，或者跟你父亲那边进行一次正式的沟通。”
“家庭问题，最好还是在家庭内部寻求解决之道，老师可以作为一个沟通的桥梁。”
“至于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老师个人的看法是，沈青绮同学现在所感受到的压力和孤立，很大程度上，是她之前那些错误行为带来的。”
这个定性的说法很首接，也很公正。
沈青暮微微颔首，周旭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
林曦熙在等一个但是。
“但是。”
班主任的语气变得更为郑重，目光也更严肃地扫过三人。
“这种‘反噬’，它本身也是一种不太健康的情绪状态，带着很强的负面能量。它不仅会影响当事人，也很容易影响到周围无辜的同学，让整个班级的氛围都变得紧张、压抑。”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所以，老师对你们有一个希望，也是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们保持事实的陈述，这没有问题。但请尽量避免让语言本身，变成更具伤害性的攻击武器，好吗？ ”
“实话实说，表达感受，都是可以的，但表达的方式和分寸感，需要我们去把握。”
林曦熙简首都想为老师鼓掌了，这话真是漂亮。
“老师，我们明白您的意思。”
沈青暮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家访的事情，暂时不用麻烦您了。我父亲那边，己经了解了大致情况。至于沈青绮……”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客套话，大家都会说。
“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在学校里，我不会主动去激化矛盾，也不会刻意去做些什么。”
他确实不会，但有人会。
总有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