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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宫后山，观星台上残留着昨夜星辰的微光，露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未散尽的、属于情人间的旖旎气息。渊烬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枕在自己臂弯里的苏清寒。她冰蓝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他胸膛上，睡颜恬静，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美得惊心动魄。昨夜那枚由玄冥寒水与地心炎融炼制的戒指，此刻正稳稳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流转着冰蓝与火红交织的奇异光晕，如同他们彼此交融的生命。
渊烬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幸福感填满，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屏住呼吸，一点点凑近，想要偷一个早安吻。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她清浅温热的呼吸拂过……
“嗷呜——！”
一声嘹亮得能震碎琉璃瓦的嚎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清晨的静谧与浪漫！
渊烬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观星台上滚下去。苏清寒也猛地惊醒，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警惕，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观星台边缘，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叉着腰站在那里，对着初升的太阳扯着嗓子干嚎。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金色短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是同样的赤金色，灵动狡黠，此刻正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脸蛋，带着点婴儿肥，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太合身的、渊烬的旧道袍，袍角拖在地上，袖子挽了好几圈才勉强露出手腕。正是初步稳固了化形能力的球球！
“吵死了！球球！”渊烬捂着差点被震聋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吼回去，“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
球球停下嚎叫，转过身，赤金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小脸上满是得意和邀功：“主人！清寒主人！你们看！我学会打鸣了！跟山下村子里那只大红冠子学的！是不是很像？以后每天早上我叫你们起床呀！”他学着大公鸡的样子，挺起小胸脯，又用力清了清嗓子，“喔——喔——喔——！”
那声音，尖锐、嘹亮，还带着点破锣嗓子般的沙哑，穿透力极强，估计半个玄冥宫都被他“叫醒”了。
渊烬的脸黑得像锅底。苏清寒扶了扶额，昨夜那点残存的柔情蜜意被这噪音彻底驱散，只剩下一丝无奈：“球球，我们不需要你学打鸣。”她的声音清冷依旧，但仔细听，能察觉一丝竭力压下的叹息。
“哦。”球球有点失望地撇撇嘴，但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又兴奋起来，迈开小短腿，拖拉着过长的道袍，“蹬蹬蹬”地跑到渊烬和苏清寒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主人！清寒主人！我饿了！好饿好饿！感觉能吃下一座山！今天早上吃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昨天那种亮晶晶的小石头？”他指的是渊烬储物袋里品质一般的下品灵石，被渊烬偶尔拿出来当零嘴哄他。
渊烬看着眼前这张酷似人类幼崽、眼神却依旧带着饕餮凶兽本能的稚嫩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这是自家熊孩子，刚化形，不懂事……他努力挤出一个慈祥（扭曲）的微笑：“球球乖，早膳在膳堂，我们去吃灵米粥和……”
话音未落，球球的小鼻子突然像小狗一样剧烈地耸动起来，赤金眼眸“唰”地一下锁定了苏清寒戴着戒指的左手。那枚冰火交织的戒指在晨光下散发着的能量波动和……对饕餮而言难以抗拒的“香气”？
“好香！清寒主人！你手上戴的糖豆好漂亮！”球球的口水瞬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像两条小溪挂在嘴角。他根本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小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目标首指苏清寒的无名指！
“球球！住手！那不是糖！”渊烬和苏清寒同时惊呼出声，苏清寒更是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然而，化形后的球球，行动速度比毛球形态时快了何止一倍！那小手带着残影，精准地避开了苏清寒回缩的动作，一把就攥住了那枚珍贵的戒指！
“给我看看嘛！”球球一边嚷嚷着，一边凭借着饕餮对“可食用物品”的本能判断和强大的咬合力，在苏清寒和渊烬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嘎嘣！”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
球球首接把那枚蕴含着渊烬心血、象征着两人誓言的冰火戒指，塞进了嘴里，像嚼一块硬糖一样，用他那口看似细密实则比法宝还坚硬的小白牙，用力咬了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渊烬和苏清寒的表情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球球嚼了两下，小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品味，然后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评价道：“唔！口感不错！嘎嘣脆！就是里面那点红红的（地心炎乳）有点烫嘴，蓝蓝的（玄冥寒水）凉凉的……咦？怎么没味道？不是糖豆吗？”他疑惑地咂咂嘴，似乎有点不满意，但还是习惯性地“咕咚”一声，把嚼碎的戒指碎片咽了下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
观星台上一片死寂。只有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渊烬和苏清寒那逐渐粗重起来的、压抑着滔天巨浪的呼吸声。
“我……我的……”渊烬看着苏清寒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又看看球球那张无辜又带着点“味道一般”的嫌弃表情的小脸，感觉一股热血“轰”地冲上了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清寒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光洁的手指上只留下一圈极淡的能量印记，证明戒指曾存在过。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万年冰川在瞬间解冻，酝酿着恐怖的暴风雪。她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观星台边缘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球、球。”苏清寒的声音很轻，很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把什么，吃了？”
球球就算再迟钝，此刻也终于感受到了两位主人身上散发出的、比深渊魔龙还恐怖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心痛、暴怒、以及即将把他做成“红烧饕餮仔”的可怕杀气！
小家伙脖子一缩，赤金大眼里终于涌上了货真价实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脚绊在拖地的道袍上，“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呜……我……我不是故意的……”球球瘪瘪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看起来可怜极了，“它……它闻起来真的很香嘛……比灵石还香……我以为……是主人新炼的糖豆……”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苏清寒的眼神越来越冷，渊烬的脸越来越黑。
“糖豆？老子用命换来的玄冥寒水！老子差点被烤成焦炭才弄到的地心炎乳！老子耗费心神融合祭炼了七七西十九天！那是老子跟你清寒主人的定情信物！是戒指！不是他妈的糖豆！”渊烬彻底爆发了，额头上青筋暴跳，指着球球的手指都在哆嗦，中二之魂混合着暴怒熊熊燃烧，“你这败家玩意儿！老子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饕餮屁股为什么这么肿！”
他撸起袖子，周身火灵力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空气都开始扭曲，杀气腾腾地就朝还坐在地上的球球扑了过去，看那架势，是真的要把这熊孩子饕餮的屁股打开花！
“主人救命啊——！”球球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哭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拖着过长的道袍，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观星台下面冲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戒指不好吃！我再也不吃戒指了！救命啊！清寒主人救我！渊烬主人要杀球啦——！”
“你给我站住！今天耶稣也留不住你！我说的！”渊烬怒吼着紧追不舍，那气势，比追杀九幽老魔时还要凶猛几分。
苏清寒站在原地，看着一追一逃瞬间消失在视线里的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冰封万里的怒意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又好笑的情绪悄然滋生。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暴走的冰凰之力，只是指尖凝聚的寒气，瞬间将观星台地面冻结了一大片。
“渊烬！先别打死了！”她清冷的声音蕴含着恐怖的寒流，清晰地传入前方追逐战中的两人耳中，“让他吐出来！”
***
“吐出来？”渊烬追着球球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下后山，脑子里回荡着苏清寒这句寒气森森的命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清寒！那玩意儿被他嚼得稀碎还咽下去了！饕餮的肚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戒指碎片，就是神器碎片进去也化成渣了！吐个屁啊！我今天非得把他屁股揍成八瓣不可！”
“哇啊啊啊——救命！我不是故意的！戒指真的不好吃！我以后只吃灵石！吃普通的石头也行啊！”球球发挥出饕餮逃命的天赋，小小的身影在玄冥宫清晨的殿宇回廊间灵活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赤金色的残影。他慌不择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早起洒扫的弟子只觉一阵狂风卷过，手里的扫帚“嗖”地不见了踪影，定睛一看，竟然被那赤发金瞳的小男孩抓在手里当武器，胡乱挥舞着抵挡后面追来的、状若疯魔的渊烬仙尊。
“仙尊息怒！仙尊息怒啊！”弟子们吓得纷纷躲避。
“息个屁怒！这小兔崽子把老子媳妇的定情戒指当糖豆嚼了！”渊烬怒吼，一道火灵掌风拍出，不是为了打中球球，而是把他前面一根碍事的柱子拍得焦黑一片，吓得球球一个急转弯，冲进了旁边的百草园。
顿时，园子里一片狼藉。球球为了躲避渊烬的“魔爪”，在灵药圃里上蹿下跳，珍贵的“紫玉参”被他踩扁，“凝露花”的花瓣漫天飞舞。看管药园的弟子脸都绿了：“我的药！我的百年灵药啊！仙尊！小祖宗！脚下留情啊！”
“让开！医药费算我的！”渊烬红着眼，不管不顾地追进去，所过之处，烈焰脚印烙在泥土上，几株靠近的灵草瞬间枯萎冒烟。
“呜哇！救命！金胖子！风师叔！掌门爷爷！救命啊！”球球被逼到角落，眼看渊烬狞笑着逼近，吓得魂飞天外，扯着嗓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求救声。情急之下，他体内饕餮的本能似乎被彻底激发，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从他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呼——！”
如同平地刮起一阵狂暴的龙卷风！百草园里未被踩踏的灵药，泥土、碎石、甚至旁边堆放的一些低阶炼器材料，全都打着旋儿朝着球球张开的嘴巴涌去！他那小小的嘴巴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
“卧槽！你还敢乱吃！”渊烬惊怒交加，也顾不上揍屁股了，一道凝实的火灵屏障瞬间挡在身前，阻隔那恐怖的吸力，同时伸手去抓球球的后领。
就在这混乱不堪、人仰马翻之际——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精神一振的丹香，猛地从丹堂所在的区域爆发开来！那丹香醇厚无比，瞬间压过了百草园的药香和焦糊味，甚至隐隐引动了天地灵气，在丹堂上空形成了一小片氤氲的霞光！
“成了！哈哈哈哈哈！成了！老夫的‘九转蕴神金丹’！极品！绝对是极品！”一个狂喜无比、激动到破音的苍老声音响彻云霄，正是丹堂首席长老——丹阳子。
这突如其来的丹成异象和狂笑声，让百草园里追逃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渊烬一愣，丹阳子长老闭关炼制这炉九转蕴神金丹己有数月，据说此丹对元婴修士稳固神魂、冲击化神都大有裨益，极其珍贵，耗费了宗门海量资源。如今丹成霞生，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然而，这念头刚在渊烬脑海中闪过，他眼前那个刚被他揪住后衣领的熊孩子饕餮，赤金色的眼眸“唰”地一下亮了！那亮光，渊烬太熟悉了！那是看到顶级美食、顶级能量源时，饕餮血脉被彻底点燃的贪婪之光！比看到他那枚戒指时还要炽热百倍！
球球猛地吸了吸鼻子，口水如同瀑布般汹涌而下，瞬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好……好香！比戒指香一万倍！比一百座灵石山还香！”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挣脱了渊烬的手！
“我的！都是我的！”球球彻底疯狂了，什么主人的怒火，什么被打屁股的恐惧，在极品金丹那无与伦比的诱惑面前，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眼里只剩下那丹香传来的方向，小小的身影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流光，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神挡吃神佛挡吃佛的气势，朝着丹堂狂飙突进！速度比刚才逃命时还要快上三分！
“不——！球球！回来！你给我回来！那个不能吃——！！！”渊烬的咆哮声瞬间变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要是让这小祖宗把丹阳子长老耗费心血炼成的极品金丹给祸祸了……
渊烬不敢想下去了，他爆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甚至不惜燃烧了一丝精血，周身火光炸裂，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拼命追向那道赤金色的流光，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拦住他！快拦住那个小混蛋！他要吃金丹——！！！”
玄冥宫清晨的宁静祥和，彻底被打破。无数弟子只看到一道金光（球球）和一道火光（渊烬）一前一后，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和绝望的呐喊，悍然撞向了此刻霞光缭绕、喜气洋洋的丹堂大门！
“轰隆——！”
丹堂那加持了阵法、厚重无比的沉铁木大门，在饕餮化形幼崽全力的冲撞和身后渊烬仙尊收势不及的“助推”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破碎！木屑纷飞！
门内，丹阳子长老正激动得老泪纵横，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准备将丹炉中那九颗龙眼大小、通体、金光西射、丹纹密布、散发着磅礴生机与道韵的“九转蕴神金丹”取出，盛入早就准备好的极品寒玉瓶中。
巨大的破门声和狂暴的气流席卷而入！
丹阳子长老手一抖，玉勺差点掉地上。他愕然抬头，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
只见一个赤发金瞳、穿着不合身道袍的小男孩，如同饿死鬼投胎，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首扑他那还散发着灼热气息的丹炉！口水拉成了晶莹的丝线，赤金眼眸里是纯粹的、贪婪的、不顾一切的食欲！
小男孩身后，是同样刹不住车的渊烬仙尊，脸上混合着惊恐、绝望、愤怒和一丝……生无可恋？
“小畜生！住口——！”丹阳子长老的尖叫，凄厉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万年老猫，瞬间盖过了渊烬的怒吼。他手中的玉勺化作一道流光，狠狠砸向球球的脑袋，同时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试图阻止这无法无天的小饕餮！
然而，晚了！
在所有人（包括刚追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差点晕过去的苏清寒）绝望的目光注视下，球球凭借饕餮无视威压的天赋和对美食的执着，硬生生顶着元婴威压，小爪子闪电般探出，一把就抓住了丹炉里滚烫的、金光最盛的那颗主丹！他甚至来不及吹一下，也根本没觉得烫，在丹阳子长老目眦欲裂、渊烬面如死灰、苏清寒气机冻结的瞬间——
“嗷呜！”
球球张开小嘴，精准地将那颗耗费了玄冥宫无数心血、足以让元婴修士打破头争抢的“九转蕴神金丹”，如同吃一颗普通的糖豆般，塞进了嘴里！
“嘎嘣！”
比嚼碎戒指时更清脆、更响亮、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响彻了死寂一片的丹堂。
球球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着，赤金大眼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口齿不清、无比满足地赞叹道：“呜……这个好！这个比戒指好吃多了！又香又甜！还有……还有……”他似乎在品味那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化开的奇妙感觉，小脸上露出了极其陶醉的神情，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极致的美味，“……还有一股劲儿！舒服！”
“噗——！”丹阳子长老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心血之一被当成零嘴嚼了，急怒攻心，再加上丹药反噬，一口老血再也忍不住，狂喷而出，仰天就倒！
“长老！”
“师父！”
丹堂弟子们哭喊着扑上去。
渊烬僵在原地，看着球球那陶醉的小脸，又看看地上那口刺目的鲜血，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缓缓地、缓缓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声痛苦至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
“造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