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
“不——好——啦——!!!”
“渊烬师叔带来的小崽子——!!!”
“把——库——房——的——火——纹——铜——精——当——零——食——啃——啦——!!!”
那丹堂执事弟子破锣嗓子般的凄厉尖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丙字库房的寂静,也彻底粉碎了渊烬最后一丝侥幸!
完了!全完了!
渊烬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那个执事弟子惊恐扭曲的脸,再低头看看身边那个还沉浸在“嘎嘣脆”美味中、腮帮子鼓鼓囊囊、小脸上沾满暗红色矿石碎屑、一脸幸福满足的球球……
一股混合着绝望、羞耻、荒谬和想死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猛烈爆发!
“噗——!”渊烬终于憋不住,喉头一甜,一口老血真的喷了出来!星星点点的殷红溅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和他灰头土脸的形象相得益彰,显得无比凄惨。
“主……主人?”球球被渊烬喷血的动静吓了一跳,停下咀嚼,赤金色的眼眸里满是茫然和一丝担忧,含糊不清地问,“你……你怎么了?这个‘巧克力’……你不吃吗?可好吃了!”他还很“孝顺”地把啃了一半、布满牙印的火纹铜精往渊烬面前递了递。
看着那块缺了一大块、边缘还带着晶莹口水的昂贵矿石,再听听球球那天真无邪的“推荐”,渊烬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他颤抖着手指着球球,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我……我……”
“蹬蹬蹬蹬——!”
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如同暴风骤雨般由远及近!库房大门被彻底撞开!一群闻讯赶来的丹堂弟子和几位执事长老,在丹阳子长老那标志性的、如同点燃的炮仗般的怒吼声中,瞬间涌了进来!
“哪个杀千刀的敢动老夫的库房?!火纹铜精怎么了?!谁敢……呃?!”丹阳子长老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和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术,瞬间僵立在库房门口,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
一片狼藉(被渊烬铲矿渣弄的)的库房角落。
灰头土脸、嘴角带血、一脸生无可恋如同被十八个壮汉蹂躏过的渊烬。
以及——
一个穿着破旧杂役服、赤发金瞳、小脸上沾满矿渣、正抱着一块明显缺了一大块、边缘还留着新鲜牙印和口水的“火纹铜精”,腮帮子还在一鼓一鼓咀嚼着什么东西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脚边,还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矿石碎屑……
死寂。
比最深的寒潭还要死寂。
只有地火脉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以及……
球球那细微的、满足的咀嚼声。
“嘎嘣……嘎嘣……”
这声音,在死寂的库房里,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师……师兄……我……我是不是眼花了?”一个年轻弟子扯了扯旁边师兄的袖子,声音发飘,“那个……那个小孩……在啃……火纹铜精?”
“眼……眼花个屁!”旁边的师兄声音都在抖,脸色煞白,“他……他真在啃!还……还啃掉了一大块!我的老天爷!那可是炼制法宝的矿石啊!元婴修士都得费点力气才能切割!他……他当萝卜啃呢?!”
“渊……渊烬师叔……他……”另一个弟子目光呆滞地看着喷血后摇摇欲坠的渊烬,“好像……气吐血了?”
丹阳子长老的脸,从最初的惊愕,迅速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酱紫,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了暴怒、荒谬、肉痛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上!他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球球怀里那块残缺的火纹铜精,又缓缓移向球球那张沾着矿渣、还在咀嚼的小脸,最后定格在渊烬那张写满了“我想死”的脸上。
“渊——烬——!!!”丹阳子长老的怒吼终于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震得库房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你!你!你给老夫解释清楚!!”丹阳子长老一个箭步冲到渊烬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了他一脸,手指颤抖地指着还在咀嚼的球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夫让你来当苦力!是让你带着这头……这头人形饕餮来啃老夫库房的吗?!火纹铜精!上好的火纹铜精!你知不知道这一块值多少灵石?!你知不知道张长老等着它开炉?!你知不知道……”
丹阳子长老气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金丹被嚼了!玉简被“消化”了!现在连库房的炼器矿石都被当零嘴啃了?!这小怪物是跟他丹堂有仇吗?!还是专门派来克他的?!
“长老!您听我狡辩……啊不,解释!”渊烬被喷得满脸唾沫星子,也顾不上擦,赶紧抓住丹阳子长老颤抖的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到极点的笑容,语速飞快,“误会!天大的误会!球球他不是故意的!他……他就是年纪小!牙痒!想磨磨牙!对!磨牙!小孩子换牙期都这样!您看这矿石,质地坚硬,纹理清晰,正是上好的磨牙棒啊!啃啃更健康!有助于牙齿发育!而且……而且您看!”渊烬灵机一动,指着火纹铜精被啃掉的缺口边缘,“您看这断口!多光滑!多整齐!比切割的还完美!这说明球球牙口好!啃得干净!绝对没有浪费!您看这牙印!多可爱!多有艺术感!这简首是天然的艺术品!可以放在丹堂门口当吉祥物……”
渊烬越说越离谱,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丹阳子长老和周围弟子的脸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磨牙棒?!艺术品?!吉祥物?!”丹阳子长老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一把甩开渊烬的手,指着球球怀里那块残缺的矿石,声音都在发颤,“那你怎么不让他去啃玄冥峰主殿的柱子?!那更硬!更有艺术感!更能当吉祥物!渊烬!老夫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这火纹铜精的损失!必须算在你头上!一块!不!十块!不!一百块火纹铜精的价格!加到你的赔偿清单里去!利息翻倍!翻三倍!!”
“噗——!”渊烬眼前又是一黑,感觉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一百块火纹铜精?!翻三倍利息?!这简首是把他往死里逼啊!
“呜……”就在这时,球球终于把那口“嘎嘣脆”咽了下去,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现场压抑恐怖的气氛和丹阳子长老那吃人般的目光,小嘴一瘪,赤金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委屈巴巴地看向渊烬,声音带着哭腔:“主人……球球……球球是不是又闯祸了?这个‘巧克力’……不能吃吗?可是……可是它真的很好吃啊……比那个黑乎乎的毒药好吃多了……”他还不忘踩一脚渊烬给的“黑玉糕”。
“闭嘴!!”渊烬和丹阳子长老同时怒吼出声!一个是被气的,一个是被馋的(?)。
渊烬恨不得立刻把球球的嘴缝上!丹阳子长老则被那句“好吃”刺激得血压再次飙升!
就在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渊烬感觉人生己经一片灰暗之际——
库房门口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道清冷绝尘的身影,如同冰雪中走出的仙子,缓步走了进来。冰蓝色的长发垂落,清丽无暇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瞬间让灼热嘈杂的库房温度降下了几分。
正是闻讯赶来的苏清寒。
她的到来,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愤怒的丹阳子长老、绝望的渊烬、哭泣的球球、以及周围看热闹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苏清寒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库房角落,落在灰头土脸、嘴角带血、眼神绝望的渊烬身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随即,她的目光移向抱着残缺矿石、小脸脏兮兮、眼泪汪汪的球球。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丹阳子长老那张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老脸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的目光如同寒泉,无声地流淌过每一个人。
球球看到苏清寒,如同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喊:“清寒主人!球球饿……这个‘巧克力’好吃……可是……可是他们不让球球吃……还凶球球……”
丹阳子长老被苏清寒这无声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刚想开口控诉这“人形饕餮”的罪行——
只见苏清寒肩头,一首闭目养神、如同冰晶雕塑般的雪儿,缓缓睁开了那双冰蓝色的凤眸。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球球怀里那块缺了一大块的火纹铜精上,尤其是在那光滑的、布满牙印的断口处停留了片刻。
然后——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带着浓浓嘲讽和冰冷寒意的……冷笑。
如同冰珠落玉盘,在死寂的库房里回荡。
那冷笑声,仿佛在说:
【愚蠢的饕餮。】
【连矿石和食物都分不清。】
【啃得倒是挺香?】
【呵。】
虽然没有言语,但这声充满鄙夷和嫌弃的冷笑,其杀伤力,比丹阳子长老的咆哮和渊烬的吐血,有过之而无不及!
球球被这声冷笑冻得打了个哆嗦,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委屈的泪水“哗啦”流得更凶了。
渊烬则感觉自己的脸皮,被这声冷笑彻底剥了下来,丢在地上反复摩擦。他羞愧得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钻进去!
丹阳子长老也被这声冷笑噎得够呛,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球球的手指僵在半空,一时间竟不知该继续骂下去,还是该……同情一下这对被自家灵宠坑得惨绝人寰的“苦命鸳鸯”?
库房内,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诡异、更加尴尬、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地火的嗡鸣,以及球球压抑的抽泣声。
苏清寒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声冷笑不是从她肩头发出。她只是平静地看向丹阳子长老,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长老,损失几何?”
“清寒,一并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