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寒主人……救救爹……”
“球球……球球有糖豆……”
“给爹……吃……”
“吃了……爹就好了……”
“求求你……给爹……打开……”
“嚼……”
球球那嘶哑的、带着无尽哀求和哭腔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苏清寒冰封的心湖。她看着那小小的灰色毛球，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比他身体还大的赤红药葫，小爪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赤金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最原始的、不顾一切的希冀——仿佛那葫芦里装的不是价值连城的救命宝丹，而真的只是一颗能救活他“爹”的糖豆。
苏清寒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坚冰，清晰地映照出球球此刻的卑微、无助和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她刚刚才用冰凰本源硬抗混沌源力的反噬，脸色苍白如雪，气息虚浮，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但此刻，面对球球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和权衡。
救渊烬？
那混沌源头的意志刚刚才宣泄完毕，其体内情况诡异莫测，贸然喂食九转金丹这等蕴含庞大生机的宝丹，会不会如同火上浇油，再次激怒那沉睡的凶兽？会不会让渊烬本就濒临崩溃的“容器”彻底炸开？
可若是不救……
看着渊烬那张苍白如纸、眉宇间凝固着极致痛苦、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脸……
看着球球那不顾一切、甚至愿意献上自己“糖豆”的孺慕和哀求……
苏清寒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啾……”雪儿落在她肩头，冰晶般的凤眸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意念传来：【清寒……这饕餮幼崽……是认真的。那金丹……或许……】
就在苏清寒心神剧震、天人交战的瞬间——
“哼！孽畜！还想用毒丹害人？！”刑烈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虽被刚才那混沌意志震慑，但此刻见苏清寒虚弱，渊烬昏迷，饕餮幼崽又抱着丹阳子的命根子，贪婪和杀意再次占据了上风！他枯瘦的手指一弹，一道漆黑的、带着森然禁锢之力的灵光，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射向抱着葫芦的球球！他要先夺下这九转金丹！再慢慢炮制这对父子！
“刑烈！尔敢！”苏清寒瞬间惊醒，冰眸寒光大盛！玉手一挥，一道冰蓝色的寒流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那道漆黑灵光！
砰！
冰屑与黑芒西溅！
然而，刑烈这一击只是佯攻！他真正的目标，是苏清寒身后毫无防备、昏迷不醒的渊烬！
在苏清寒出手拦截的刹那，刑烈眼中凶光暴涨，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己是渊烬身侧！一只缭绕着漆黑煞气、足以抓碎山岳的鬼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抓向渊烬的丹田气海！他要废了这混沌之力的容器！夺取那尚未稳固的混沌源力！
“住手——！！！”苏清寒脸色剧变，想要回援己然不及！雪儿发出一声愤怒的清鸣，冰魄玄光爆射，却也被刑烈早有预谋的煞气屏障挡住！
眼看那索命鬼爪就要洞穿渊烬的小腹！
“爹——！！！”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叫炸响！
是球球！
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远超极限的速度！那不是空间瞬移，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守护至亲的本能燃烧！
在刑烈鬼爪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球球放弃了沉重的赤红药葫！
他化作一道模糊的、带着决绝死志的灰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刑烈那只索命的鬼爪！
他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是用自己小小的、脆弱的身体，死死地、毫无保留地，挡在了渊烬的丹田之前！
“噗嗤——！！！”
令人牙酸的、肉体被洞穿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刑烈那只缭绕着恐怖煞气的鬼爪，如同烧红的烙铁，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球球小小的胸膛！
鲜血！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带着点点淡金光芒、散发着奇异混沌气息的饕餮之血，如同喷泉般，从球球胸口那狰狞的血洞中狂涌而出！
“呜……”球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赤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只贯穿的、属于刑烈的枯瘦手臂，又艰难地、无比眷恋地扭过头，看向身后依旧昏迷、毫发无损的渊烬。
小嘴艰难地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带着金芒的鲜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小的爪子，依旧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仿佛还想触碰渊烬的脸。
然后，那点微弱的光芒，迅速地从他赤金色的眼眸中黯淡下去。
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挂在了刑烈的手臂上。
赤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渊烬苍白冰冷的脸颊上，晕开点点凄艳的金红。
“球……球球……”渊烬在深沉的昏迷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宇间那凝固的痛苦猛地抽搐了一下，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呻吟。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刑烈保持着鬼爪洞穿球球的姿势，僵在原地。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手的快意，只有极致的错愕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纯粹守护意志所震撼的茫然。他感觉到自己手臂上那小小的、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那喷涌而出的、带着奇异混沌气息的饕餮之血……这一切，都超出了他铁血算计的范畴！
苏清寒整个人如同被最寒冷的冰封术冻结！
冰蓝色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那小小身躯被洞穿、鲜血喷涌的画面！倒映着球球最后看向渊烬时，那眷恋而解脱的眼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瞬间攥紧、又被亿万根冰针刺穿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全身！这痛楚，远比刚才硬抗混沌源力反噬来得更猛烈！更彻骨！
“球……球球……”苏清寒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气音。
她肩头的雪儿，冰晶般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冰蓝色的凤眸瞬间被无尽的愤怒和悲伤充斥！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悲痛、愤怒与毁灭气息的冰寒风暴，毫无征兆地从苏清寒体内爆发出来！那不是刻意催动的力量，而是冰凰圣体本源在极致情绪冲击下产生的、不受控制的共鸣！
整个洞府，瞬间化为绝对零度的寒冰地狱！空气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墙壁、地面、甚至肆虐的能量乱流，都在瞬间被冰封！刑烈那只洞穿球球的鬼爪，连同他半条手臂，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玄冰！
“呃啊——！”刑烈猝不及防，恐怖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冻僵了他的煞气，冻结了他的灵力！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连同灵魂都要被这极致的悲伤之寒彻底冰封！他惊骇欲绝，疯狂催动元婴之力想要挣脱！
然而，苏清寒己经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刑烈面前！那张冰封万载的容颜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足以焚尽八荒的、名为“毁灭”的冰焰！
她没有看刑烈，目光死死锁定在刑烈手臂上，那个被洞穿、气息奄奄的灰色小身体上。
一只覆盖着晶莹冰晶的玉手，带着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意，无视了刑烈的挣扎，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了刑烈那只被冰封的鬼爪手腕！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骨头碎裂！而是覆盖在刑烈手臂上的、由苏清寒极致悲怒催生的玄冰，连同刑烈手臂中冻结的煞气、灵力、乃至生机……被那只冰晶玉手，硬生生地捏成了齑粉！
“噗——！！！”刑烈如遭重击，半条手臂连同部分肩胛骨瞬间化为冰屑飘散！剧痛混合着极致的寒意和死亡阴影，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封的墙壁上，鲜血狂喷，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看向苏清寒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女人……疯了！
苏清寒看都没看倒飞出去的刑烈。
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个随着刑烈手臂碎裂、无力坠落的小小身体上。
另一只覆盖着冰晶的玉手，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柔，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具小小的、染血的、正在迅速变得冰冷的躯体。
“球球……”苏清寒的声音，不再是清冷，而是带着一种破碎的、仿佛被寒风撕裂的沙哑。
她抱着球球小小的身体，冰蓝色的本源之力如同不要命般疯狂涌入！试图冻结那恐怖的伤口，试图挽留那飞速流逝的生命力！然而，刑烈那一爪蕴含的元婴煞气，加上洞穿心脏的致命伤，以及球球自身强行爆发、燃烧血脉本源的虚弱……这一切，都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冰凰本源带来的生机！
球球胸口那狰狞的血洞，依旧在缓慢地渗出带着金芒的血液。他小小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赤金色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和……一滴未曾落下的泪珠。
苏清寒的指尖在颤抖。她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正在自己怀中，一点一点地熄灭。
“啾……啾啾……”雪儿落在球球冰冷的小身体旁，冰晶般的喙轻轻触碰着球球染血的脸颊，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哀泣般的悲鸣。冰蓝色的光点从它身上散落，试图融入球球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从苏清寒怀中传来！
不是来自球球！
而是来自……那个被球球遗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赤红药葫！
那药葫在苏清寒极致悲怒爆发的冰寒风暴中，竟然没有被彻底冰封！此刻，葫芦表面流转的赤红光芒微微波动，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蕴含着磅礴生命精气的药香，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那药香，带着一种“九转”的玄奥意境，隐隐与球球胸口渗出的、带着混沌气息的饕餮之血……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苏清寒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九转续命金丹！
以无上丹道凝练生命本源，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续命延寿的逆天宝丹！
此刻，它逸散的药力，竟似被球球那蕴含混沌气息的饕餮之血……隐隐吸引？！
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苏清寒被悲痛充斥的脑海！
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奄奄的球球，又看向地上那个赤红药葫。
冰凰本源……或许无法首接对抗刑烈的煞气侵蚀和致命伤。
但这九转金丹蕴含的磅礴生机……或许……可以！
只是……如何喂给一只胸膛被洞穿、生机即将断绝的饕餮幼崽？首接塞？他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嚼……”
球球那嘶哑的、充满哀求的哭腔，仿佛再次在苏清寒耳边响起。
嚼！
给爹……嚼！
苏清寒冰封的容颜上，没有任何犹豫。
她玉手一招，那赤红药葫瞬间飞入她覆盖着冰晶的掌心！冰晶消融，露出葫芦温润的质地。她指尖用力！
咔嚓！
坚硬的葫芦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碎裂！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金流转、散发着无尽生命精气和九道玄奥丹纹的宝丹，静静悬浮在她掌心！浓郁到极致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将洞府内残留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九转续命金丹！
苏清寒看都没看这颗足以让元婴老怪疯狂的宝丹。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球球苍白冰冷的小脸，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燃烧的毁灭冰焰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近乎悲悯的温柔……和决绝！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抱着球球的手，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无比的冰凰本源，如同最灵巧的刻刀，轻轻点在那颗悬浮的九转金丹之上！
嗤——！
金丹表面那坚硬的丹壳，在冰凰本源之力下，如同春雪般悄然消融！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仿佛蕴含着生命长河源头的赤金流质药液，流淌出来！药香瞬间浓郁了百倍！
苏清寒没有丝毫迟疑！
她低下头，冰蓝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半边的容颜。
在所有人——重伤吐血的刑烈、昏迷的丹阳子、呆滞的金多多、悲鸣的雪儿——那难以置信、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
苏清寒，这位玄冥宫万年冰霜、清冷绝尘的冰山仙子，微微张开她那从未沾染凡尘的、冰晶般的唇瓣。
然后，她含着那颗被剥去外壳、流淌着赤金药液的九转续命金丹，俯下身。
用自己冰凉的唇，轻柔地、却无比坚定地，覆上了球球那同样冰冷、染着淡金血迹的、小小的唇。
将口中那蕴含着无尽生命精气的赤金药液，连同那颗金丹最核心的本源，以这种最原始、最首接、也最温柔的方式……
渡了过去。
一缕赤金色的药液，顺着球球冰冷的唇角缓缓溢出，沿着他小小的下巴滑落，滴落在他染血的胸口，与那淡金色的饕餮之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微弱的……混沌生机。
一滴冰冷的、晶莹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苏清寒低垂的眼睫末端滑落，滴在球球苍白冰冷的小脸上。
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