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冰凰峰偏殿。
死寂。冰冷。还有渊烬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他瘫在光滑刺骨的冰面上，像一滩被抽干了骨头的烂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混沌金丹上那细微却钻心的裂痕，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透支的虚脱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眼前阵阵发黑。
“嘶……痛……真他娘的……痛……”渊烬龇牙咧嘴，灰金色的眼眸黯淡无光，连骂娘的力气都显得有气无力。强行引导混沌之力为球球梳理狂暴煞气，简首比被僵尸啃两口还伤元气！这混沌巨锅，背起来是真要命！
“嗷……”
一声带着讨好和满足的微弱哼唧在耳边响起。
渊烬艰难地转动眼珠。
球球正蜷缩在他颈窝里，小身体暖烘烘的，皮毛油亮，隐隐透着一层灰蓝交织的金属冷光。虽然也透着疲惫，但那双绿豆眼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爹”的无限依恋。小家伙用小脑袋拱了拱渊烬冰冷的下巴，心灵感应传来清晰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意念：
“爹…不痛…球球…好了…饱饱…暖暖…香香…那个…坏东西…好吃…下次…慢点…吃…”
渊烬听着球球这没心没肺的“美食点评”，再看看自己这副快散架的惨样，真是哭笑不得，悲愤交加。合着老子差点被榨干金丹，就换你一句“下次慢点吃”？
“小祖宗……你爹我……差点被你吸干……”渊烬有气无力地吐槽，想抬手揉揉它脑袋，胳膊却沉得如同灌了铅，“那玩意儿……叫玄冰煞……是仙子峰上的……垃圾……下次……咱细水长流……行不？爹这身板……经不起你这么造啊……”
“嗷！懂！细…水…长…流…”球球似懂非懂地重复着新词，小眼睛眨了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脑袋猛地抬起，绿豆眼放光地看向偏殿门口方向，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香…外面…有…更香的…花…花…”
渊烬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偏殿门口缝隙外，隐约可见平台边缘那几株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魄花。那精纯的冰魄寒气，即使隔着禁制和距离，依旧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对球球这种需要纯阴寒能量的饕餮来说，无异于顶级猫薄荷！
“别……别打那花的主意！”渊烬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地上弹起来（当然没成功），声音都变调了，“那是仙子的宝贝！碰一下咱爷俩都得变冰雕！比玄冰煞还危险！听见没？！”
“嗷……”球球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但小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门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咕噜声。那“香香的花花”诱惑力太大了！
渊烬看着它那馋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小祖宗要是真忍不住溜出去啃一口冰魄花……明天苏清寒怕不是要首接把他们爷俩从峰顶扔下去？不，可能都不用等明天！
必须转移它的注意力！必须让它安静下来恢复！自己也必须尽快恢复点力气！
渊烬深吸一口气，忍着金丹剧痛，强行收敛心神，开始运转那点可怜巴巴的混沌之力。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吸收或者粗暴调用，而是带着刚才生死关头领悟到的那一丝……**掌控**的韵律。
混沌……包容……转化……
吞噬……共生……引导……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微弱的混沌气流，如同最细腻的梳子，一点点梳理着自己体内紊乱的经脉，抚慰着金丹上的裂痕。同时，那缕微弱的混沌之力，也如同无形的纽带，自然而然地与依偎在颈窝的球球产生了共鸣。
球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熟悉而温和的引导，舒服地眯起了绿豆眼，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饕餮吞噬之力，也自发地、极其缓慢地运转起来，与渊烬的混沌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如同呼吸般同步的循环。
一丝丝精纯的、源自冰凰峰寒气的能量，被这循环缓缓吸纳、转化，滋养着渊烬干涸的经脉，也稳固着球球刚刚提升的本源。
时间在冰冷和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渊烬感觉体内的剧痛稍缓，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随时可能昏死过去。金丹上的裂痕似乎也停止了恶化，被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小心地包裹着。
就在这时！
依偎着他的球球，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某种空间波动的奇异气息，从小家伙的腹部位置弥漫开来！
“嗯？”渊烬猛地睁开眼，灰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惊疑。
只见球球那圆滚滚的小肚子表面，灰蓝色的皮毛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混沌与吞噬意境的……**灰色光点**，一闪而逝！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次元维度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渊烬的感知中荡漾开来！
“这……这是……”渊烬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空间胃袋？！
饕餮天赋——体内空间？！
球球……在吞噬转化了玄冰煞之后……竟然……**觉醒了一丝空间天赋的雏形**？！
虽然那光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空间波动也极其不稳，但这绝对是质的飞跃！是饕餮血脉真正开始苏醒的标志！
“嗷？”球球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茫然地用小爪子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绿豆眼里满是困惑。它只感觉肚子里好像多了点奇怪的感觉，暖暖的，空空的……好像能装下更多好吃的？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渊烬的疲惫！他一把将球球举到眼前，灰金色的眼眸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儿子！我的好大儿！你……你出息了啊！空间！是空间天赋！咱们有救了啊！以后找到宝贝不怕没地方藏了！找到吃的也不怕放坏了！这混沌巨锅……好像……也没那么沉了？！”
渊烬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藏灵石！藏丹药！藏……呃，债务凭证？（好像哪里不对？）甚至……关键时刻把球球藏进去保命？！
虽然现在这空间估计也就拳头大小，装个鸡蛋都够呛，但这代表了无限的可能啊！
“爹…空…空…？”球球歪着小脑袋，努力理解着渊烬的狂喜，小爪子继续好奇地戳着自己软绵绵的肚子。
“对！空！空间！能装东西！装好多好多好吃的！”渊烬兴奋地解释，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饕餮神兽随身携带次元仓库的辉煌景象！连金丹的疼痛都仿佛轻了几分。
就在渊烬沉浸在“空间胃袋”带来的狂喜和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时——
“嗷！！！”
球球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兴奋、带着发现绝世珍宝般的尖利嚎叫！小小的身体如同被强力弹簧弹射，猛地从渊烬手中挣脱！
渊烬只觉得眼前灰影一闪！
快！太快了！
比之前扑向玄冰煞时还要快上数倍！
他甚至没看清球球的动作！
只看到一道模糊的灰色闪电，瞬间掠过偏殿冰冷的地面，目标精准无比——那扇虚掩着的、通往外面平台的偏殿小门！
“球球！不要——！！！”渊烬亡魂皆冒，嘶声力竭地狂吼！他太清楚这小祖宗冲出去的目标是什么了！
晚了！
球球那刚刚觉醒了一丝空间天赋、速度暴增的小身体，如同鬼魅般，在渊烬绝望的目光注视下，轻而易举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下一秒！
渊烬就听到了外面平台上，传来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如同冰晶被咬碎的……
“咔嚓！”
声音不大。
但在死寂的冰凰峰顶，在这空旷冰冷的偏殿里……
却如同九天惊雷！
渊烬：“！！！”
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如同血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完了！**
冰魄花！
它……它真的……啃了仙子的冰魄花？！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能想象到苏清寒那足以冻结九幽的怒火！
果然！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森然、仿佛连时间空间都要被彻底冻结的极致寒意，如同苏醒的远古冰河，瞬间席卷了整个冰凰峰！
偏殿那扇虚掩的小门，连同周围的光滑冰壁，瞬间被一层散发着幽蓝死光的厚重玄冰彻底封死！坚冰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间就将整个偏殿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寒冰囚笼**！
渊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首接按在了冰冷的冰面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一个清冷得如同亿万载玄冰相互摩擦、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的声音，穿透厚厚的冰层，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轰入渊烬的耳膜和脑海：
“渊——烬——！”
“管——好——你——的——孽——畜——！”
“再——敢——碰——我——峰——上——一——草——一——木——”
“本——座——亲——自——把——你——们——”
“刮——干——净——了——”
“扔——锅——里——炖——了——！！！”
“炖……炖了？！”渊烬趴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听着那穿透灵魂的“刮干净炖了”的终极警告，感受着周遭那足以将他瞬间冻成冰粉的恐怖寒意，再看看那扇被彻底冰封、连条缝都没留下的殿门……
他眼前一黑，彻底。
偏殿外，隐约传来球球心满意足、带着冰渣脆响的咀嚼声：“咔嚓…咯嘣…脆…凉…甜…香…嗷呜……”
渊烬欲哭无泪，生无可恋地把脸埋进了冰冷的冰碴里。
“儿子啊……”
“你这刚有点出息……”
“就给你爹……”
“捅了个……天大的……冰窟窿啊……”
“刮干净……炖了……”
“仙子她……是认真的啊……”
这混沌巨锅下的打工还债生涯……
真是……一步一个……冰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