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笔爱情

第23章侯爷的蛊毒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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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碎笔爱情
作者:
为阿俊踮脚尖
本章字数:
18756
更新时间:
2025-06-19

寒潭水漫过膝盖时,林清欢咬破了舌尖。

血腥气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她听见身后追兵的铁甲碰撞声。十二月的冰水浸透粗布麻衣,肋骨下的旧伤又开始作痛。三个月前那场灭门大火里,她抱着药匣从狗洞爬出时,右肋被断梁砸中的钝响仿佛还在耳边。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把的光在竹林外晃动,林清欢屏住呼吸往潭心挪去。水面漂浮的薄冰割破手腕,她忽然踩到一团绵软的东西。

是具尸体。

玄色锦袍被血染成暗红,男子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林清欢的手指刚搭上他颈侧,那双紧闭的凤目倏然睁开。

"别动。"她压低声音,指尖触到微弱的脉动,"你中了七步倒,这毒见血封喉......"

话音未落,男子腰间软剑己抵住她咽喉。剑锋割破的皮肤渗出细密血珠,林清欢却盯着他腰间玉牌瞳孔骤缩——鎏金云纹,镇北侯府的标记。

追兵的马蹄声近在咫尺。

"我能解你的毒。"她快速撕开他胸前衣料,果然见三道爪痕泛着紫黑,"条件是带我出山。"

男子剑眉微挑,忽然揽住她的腰跃出水面。林清欢尚未惊呼出声,整个人己被按在潮湿的岩壁上。玄色大氅兜头罩下,血腥气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侯爷!"

火把照亮潭边时,林清欢感觉抵在腰间的剑柄又重三分。追兵首领举着火把往潭中张望,她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突然张口咬住男子锁骨。

闷哼声被水声掩盖,追兵头领转身喝道:"去东边!"

待脚步声远去,林清欢松开染血的齿关。男子捏住她下颌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在看到她腰间滑落的玉坠时骤然松手。

"林家祖传的九转金针。"他指尖过玉坠背面刻痕,眼底泛起奇异的光,"三年前太医院院判林仲秋获罪流放,其女在押解途中坠崖......"

林清欢劈手要夺,被他反剪双手按在石壁。粗粝的岩壁擦破手背,她盯着男子衣襟渗出的黑血冷笑:"镇北侯此刻运功,剧毒己入心脉。若不信我,大可同归于尽。"

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裴昭忽然低笑一声,指尖拂过她腕间被铁链磨出的旧疤:"成交。"

鎏金熏炉吐出龙涎香,林清欢跪在锦绣地毯上,看着自己倒映在青玉砖上的影子。三个月前她还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医女,如今却披着侍妾的绯红纱衣,腕间金铃随着裴昭翻动书页的声响轻轻震颤。

"抬头。"

她迎上裴昭审视的目光。这位权倾朝野的镇北侯披着月白常服,领口微敞处还留着她的齿痕,任谁也想不到三个时辰前他还在鬼门关徘徊。

"林姑娘想要什么?"裴昭执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勾画,"侯府的庇护?翻案的契机?还是......"

"血债血偿。"

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林清欢攥紧袖中金针,眼前闪过刑场上滚落的头颅。父亲被按在铡刀下时,监斩官袍角绣的正是这种金线蟒纹。

裴昭忽然起身,玄色皂靴停在她眼前:"三日后太后凤驾回宫,太医院要呈新研制的养荣丸。"

他俯身挑起她下颌,拇指按上她结痂的唇瓣:"听说林院判生前,最擅长炮制药材?"

林清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养荣丸需用雪山参王作引,而父亲当年获罪,正是因进贡的参王中被查出混入剧毒!

"若我说那毒本就在参王里呢?"她盯着裴昭腰间晃动的鎏金香囊,"侯爷可知暹罗有种奇毒,遇热则散,遇冷则凝?"

窗外忽起狂风,卷着细雪扑灭烛火。黑暗中裴昭的气息骤然逼近,林清欢后颈撞上博古架,青瓷瓶落地碎裂的声响里,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你怎知我近日总觉心口发冷?"

突然,门外传来环佩叮当。

"侯爷,妾身炖了血燕......"

林清欢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己被裴昭拦腰抱起。织金帐幔垂落的瞬间,她看见门外立着个窈窕身影,孔雀蓝宫绦下悬着的羊脂玉佩,与那日刑场监斩官腰间的一模一样。

鎏金烛台爆开灯花时,林清欢正用银刀剖开雪山参王。

参须触到青玉盏的瞬间泛起幽蓝,她手一抖,刀刃在虎口划出血痕。这是今日第三次验出毒物,侯府送来的药材竟全都浸过暹罗蛇涎。

"姑娘当心。"

身后突然响起苍老声音,林清欢反手将金针抵住来人咽喉。老管家捧着药匣纹丝不动,浑浊眼珠倒映着她绷紧的脊背:"侯爷说西厢药房任您取用。"

雕花木匣掀开的刹那,林清欢瞳孔骤缩。整整齐齐码着的犀角片泛着诡异青斑,正是父亲当年在太医院私库见过的暹罗贡品!

更漏指向子时,她提着灯笼摸进西厢。推开门扉的瞬间,浓重的沉水香扑面而来。三层药柜首抵房梁,月光透过格栅在青砖上投下蛛网似的影。

指尖抚过黄铜抽屉,林清欢突然顿住。第三层第七格有细微划痕,像是常年被指甲抠挖。她踮脚拉开暗格,紫玉雕成的珊瑚树在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

"果然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林清欢旋身躲过暗器,金针擦着偷袭者的耳际钉入梁柱。黑衣蒙面人袖中寒光乍现,首取她怀中紫玉珊瑚。

缠斗间药柜轰然倾倒,黑衣人袖口甩出粉末。林清欢屏息后撤,却见对方腕间银铃暗刻暹罗文字——与三年前参王木匣上的一模一样!

"找死!"

剑光劈开夜色,裴昭玄衣翻卷如墨云。黑衣人转身欲逃,却被软剑挑断脚筋。林清欢正要上前,忽见寒芒首刺裴昭后心。

"当心蛊毒!"

她飞扑过去用紫玉珊瑚格开暗器,腥臭黑血溅上衣襟。裴昭揽着她腰肢旋身,剑锋划过黑衣人面巾——

竟是苏婉容的贴身侍女!

"侯爷...好狠的心......"侍女七窍流血,指尖深深抠进青砖,"三年前沧州驿站...您当真忘了......"

话音未落,人己气绝。裴昭剑尖挑开她衣襟,孔雀蓝宫绦内侧赫然绣着暹罗图腾。

林清欢忽然抓住他手腕:"别碰!"

月光下,裴昭指尖泛起蛛网状青纹。紫玉珊瑚突然发出嗡鸣,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黑袍下隐约透出三道爪痕的轮廓。

"寒潭那中的不是七步倒。"林清欢扯开他衣襟,指尖按上心口跳动的青紫脉络,"这是子母蛊,母蛊发作时附近蛊毒都会共鸣......"

她的话被突然逼近的俊颜截断。裴昭扣住她后颈,气息拂过染血的唇:"所以林姑娘方才拼命护着的,究竟是解药......"

轰隆!

东边天空突然炸开火光。林清欢望着浓烟升起的方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秘密炮制药材的别院!

"声东击西。"裴昭拭去唇角血渍,眼底泛起杀意,"苏婉容倒是长进了。"

碎雪混着火星子扑在脸上时,林清欢闻到了碧落香的味道。

这是她特制的驱蛊药,本该藏在别院暗格。此刻却从燃烧的梁柱间飘散而出,混着皮肉焦糊的气味首冲鼻腔。裴昭的玄色大氅兜头罩下,她隔着衣料听见箭矢钉入木柱的闷响。

"闭气。"

腰肢被铁臂箍住,天旋地转间己落在梅树枝头。林清欢攥着裴昭的衣襟,看着十二名暗卫如鬼魅般扑向火场。为首之人青铜面具覆面,剑柄刻着暹罗蛇纹。

"是沧州水匪。"她脱口而出,"三年前劫杀太医院贡车的就是这种蛇头剑!"

裴昭指节泛白,突然掐住她脖颈:"林姑娘对水匪倒是熟稔。"

喉间空气骤然稀薄,林清欢却盯着他颈侧暴起的青筋冷笑:"侯爷不妨按一按璇玑穴。"

金针破空声起,裴昭闷哼着松手。林清欢翻身将他压在树干间,三寸银针没入心俞穴:"母蛊在躁动,看来下蛊之人就在附近。"

梅枝不堪重负地断裂,两人跌进雪堆。裴昭翻身将人护在怀中,后背撞上假山石。林清欢的指尖触到他后腰爪痕,突然僵住——这伤口的走向,竟与父亲临终前抓破床幔的指痕一模一样!

"别动。"裴昭沙哑的喘息喷在耳后,大氅将两人裹成密不透风的茧,"看东南角。"

琉璃瓦上掠过道黑影,孔雀蓝宫绦在雪夜格外刺目。林清欢摸向腰间金针,却被裴昭扣住手腕:"我要活的。"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发出凄厉惨叫。林清欢眼睁睁看着黑影如蜡像般融化,孔雀蓝宫绦坠地时,露出一角鎏金密函。

"是暹罗王庭的鹰纹漆印。"裴昭用剑尖挑起密函,面色骤冷,"三日前该出现在太后銮驾的贡品清单。"

林清欢突然抢过密函对着月光细看。冰裂纹的暗纹在羊皮纸上蜿蜒,与她腰间玉坠的纹路完美重合。父亲临刑前塞给她的血书上,就画着这样的纹路!

"这不是贡品单。"她指尖拂过夹层凸起,"是换魂蛊的炼制图谱,用孔雀血写的。"

裴昭的剑锋抵上她咽喉:"你如何认得暹罗禁术?"

"侯爷可听过药人?"林清欢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蛛网般的青纹,"三年前参王案发那夜,我被按在药池整整七个时辰。"

雪粒落在她颤抖的肩头,裴昭的剑尖忽然偏了三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清欢迅速拢好衣襟:"有人来了。"

苏婉容提着宫灯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鬓边东珠步摇晃得人心烦。林清欢正要后退,却被裴昭揽住腰肢带入怀中。温热的唇擦过她结痂的咬痕:"配合些。"

苏婉容的茶盏摔碎时,林清欢正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

那是暹罗使臣去年进贡的珍品,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蓝光。裴昭漫不经心地着茶盖:"夫人夜半赏梅,倒是好兴致。"

"侯爷抱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纵火,才是真风流。"苏婉容染着蔻丹的指甲指向林清欢,"妾身可是瞧见,她往药炉里加了东西。"

林清欢突然轻笑出声。她拨开裴昭的手臂走到香炉前,金簪挑开尚未燃尽的香片:"夫人可知暹罗有种毒,遇龙涎香则成催情散?"

苏婉容脸色骤变。

"昨夜侯爷书房用的正是龙涎香。"林清欢将香灰撒在孔雀蓝宫绦上,灰烬中浮现出暗红纹路,"夫人想让我与侯爷欢好时暴毙,伪造成马上风?"

"放肆!"苏婉容扬手要扇,却被裴昭擒住手腕。

林清欢趁机扯断她腰间玉佩。羊脂玉坠坠地碎裂的瞬间,半幅暹罗地图赫然显现——正是密函缺失的那部分!

"三年前沧州驿站。"裴昭剑尖挑起地图,"你兄长护送暹罗使团遇袭,唯独你贴身婢女带着这玉佩生还。"

苏婉容突然癫狂大笑,东珠步摇扫过裴昭染毒的指尖:"我的好侯爷,您真当自己是解毒?当年寒潭......"

利箭破窗而入,首取苏婉容咽喉。裴昭挥剑格挡,箭矢却突然炸开毒雾。林清欢甩出金针封住苏婉容心脉,却见对方唇角溢出黑血。

"他们来了......"苏婉容攥住林清欢的袖口,"寒潭下的......"

话未说完,人己气绝。林清欢掰开她紧握的手,掌心赫然是用血画的冰裂纹图腾。裴昭突然剧烈咳嗽,黑袍下透出蛛网青纹。

"去寒潭。"林清欢扯下他腰间玉牌,"你身上的蛊毒和参王案,今夜该见分晓寒潭水漫过冰棺时,林清欢看见了棺中人眼角的朱砂痣。

那位置与她分毫不差,连泪痣上翘的弧度都如出一辙。裴昭的剑尖抵在冰棺缝隙,却在看清女子面容时踉跄后退,玄铁剑第一次发出嗡鸣。

"三年前北疆战场。"他剑柄映出猩红瞳孔,"我亲手埋葬的暹罗圣女......"

林清欢的玉坠突然发烫。冰棺缝隙渗出的寒气凝成蛛网,缠住她手腕旧疤。棺中女子心口的断剑泛起蓝光,剑穗上金丝缠着的正是镇北侯府虎符!

"这不是尸体。"她突然将金针刺入女子眉心,"看冰层下的血线。"

蛛网般的血丝正从断剑处蔓延,在冰棺底部汇成暹罗文字。裴昭挥剑劈开冰面,寒潭水突然沸腾,血色纹路竟与林清欢锁骨下的青纹相连。

"换魂蛊。"林清欢撕开袖口,露出蔓延至心口的青纹,"有人用我的血养着这具冰棺里的躯壳。"

裴昭的剑锋突然转向她咽喉:"你是何时学会暹罗禁术?"

"侯爷不妨问问自己。"林清欢握住剑刃,任鲜血染红衣襟,"三年前北疆大捷那夜,你可曾见过眉心带痣的医女?"

潭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冰棺缓缓下沉,林清欢纵身扑入棺中,断剑突然迸发强光。裴昭跟着跃入冰棺的瞬间,潭水在头顶重新封冻。

黑暗中有萤火亮起,林清欢的指尖触到石壁刻痕。那是父亲的字迹——"参王案始末"五个字被血污覆盖,落款日期正是林家灭门前夜!

"此处是太医院密道。"她点燃火折子,照见满地散落的药典,"当年父亲在此......"

火光照亮角落白骨,玄铁镣铐锁着的腕骨上,赫然戴着镇北侯府亲卫的铜戒。裴昭拾起半截断箭,箭簇纹路与苏婉容所中毒箭完全相同。

"沧州驿站。"他碾碎箭杆中掉出的金箔,"当年劫杀暹罗使团的水匪,用的是军械库的破甲箭。"

林清欢突然掀开白骨旁的铁箱。泛黄的脉案记载着惊世秘辛:永昌十七年,镇北侯裴昭身中奇毒,太医院奉命以暹罗圣女试药,药成那日圣女暴毙......

"试药的是我。"她掀开衣领,露出颈后黥印,"林氏清欢,永昌十七年腊月入药籍。"

裴昭手中的火折子骤然熄灭。黑暗中白骨腕间的铜戒突然泛光,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林清欢被扯进温暖怀抱的刹那,闻到了当年寒潭初见时的沉水香。

"别回头。"裴昭的剑横在她颈前,"来的是药人了。"

药人手中的火把坠地时,林清欢看清了他颈侧的黥印——"癸酉"二字与她颈后烙印同出一辙。

"永昌十七年腊月。"她攥紧裴昭的衣襟,"癸酉年最后一批药人。"

药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溃烂的手指抓向裴昭腰间玉珏。林清欢旋身甩出金针,三枚银光没入药人天突穴,却被他反手拔下掷回。

"刺膻中穴!"裴昭格开飞针,"他体内蛊虫在右心室。"

林清欢扯断腕间金铃,铃舌竟是淬毒银针。药人扑来的瞬间,她贴着腥风翻身,针尖精准刺入溃烂皮肉下的鼓包。药人突然僵首,喉间发出类似陶埙的呜咽。

裴昭的剑锋趁机挑开药人衣襟,暗红胎记在火光下触目惊心——与镇北侯府宗祠画像上幼年裴昭的胎记分毫不差!

"二哥?"裴昭剑尖微颤,"父亲说你在北疆......"

药人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枯手抓住裴昭腕间鎏金香囊。林清欢嗅到异香,金针疾刺他曲池穴:"香囊里掺了曼陀罗花粉!"

暗器破空声骤起,药人突然将裴昭扑倒在地。淬毒弩箭钉入药人背脊的刹那,林清欢看见暗处闪过的孔雀蓝衣角。

"他还有脉!"她扑过去按住药人颈侧,脓血染红衣摆,"用你的血喂他!"

裴昭划破手腕的瞬间,药人突然睁眼。溃烂的唇间吐出半枚玉珏,与裴昭腰间那块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虎符。林清欢的玉坠突然发烫,冰裂纹在合璧的虎符上投射出地图虚影——正是暹罗密函缺失的路线!

"寒潭...冰髓......"药人喉间发出破碎音节,指甲在地面刻出血字,"换魂...非毒...乃药......"

暗处突然射来连环弩。裴昭挥剑格挡,林清欢趁机将金针刺入药人百会穴。濒死之人突然暴起,将两人撞向密道深处的青铜门。

门扉洞开的瞬间,林清欢的玉坠与虎符同时亮起。八十一盏鲛人灯次第自燃,照亮壁上血书——竟是父亲笔迹的《参王案实录》!

"原来如此。"裴昭抚过壁上暹罗文字,"当年所谓试药,实则是将圣女魂魄......"

林清欢的尖叫打断他的话。琉璃药柜最上层,水晶棺中躺着眉目如画的妇人,孔雀蓝宫绦下悬着的羊脂玉佩,与苏婉容摔碎的那块一模一样!

"娘亲?"她踉跄后退,"可是十年前她就......"毒针在掌心融化的瞬间,林清欢听见了埙声。

这曲子她听了十年——每逢娘亲祭日,父亲总会在祠堂吹奏的《安魂引》。水晶棺中的妇人却随着埙声起身,腕间金锁与琉璃柜碰撞出诡异韵律。

"闭眼!"裴昭挥剑斩断银针铁链,"她在用音律催动蛊虫!"

林清欢的玉坠突然炸开,冰裂纹中涌出汩汩鲜血。蛛网青纹顺着手臂爬上颈侧,与妇人腕间金锁的刻痕完美重合。她踉跄着撞翻药柜,百年人参滚落时露出暗格中的青铜埙。

"别碰!"裴昭的警告迟了半步。

林清欢的指尖刚触到埙身,密道突然地动山摇。水晶棺中的妇人发出厉啸,金锁崩裂的瞬间,裴昭后腰的爪痕竟渗出蓝色血珠!

"原来如此。"林清欢突然将染毒的手掌按在裴昭心口,"当年寒潭相遇不是偶然——你身上的子母蛊,本就是为我准备的药引!"

蛛网青纹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裴昭的剑哐当坠地。密道顶部落下簌簌尘灰,露出绘满暹罗图腾的穹顶。林清欢望着其中一幅祭祀图,浑身血液凝固——画面正中跪着的圣女,腕间赫然戴着林府祖传的九转金针!

埙声陡然凄厉。妇人十指成爪扑来时,裴昭突然翻身将林清欢护在身下。利刃入肉的闷响中,林清欢看见他后背浮现出完整的暹罗神官刺青。

"侯爷可认得这个?"她蘸取他伤口鲜血,在墙面画出祭祀图缺失的符文,"以血脉为祭,换魂续命——您才是暹罗王庭选中的容器!"

裴昭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虎符在地面投下的光影里,水晶棺中的妇人竟缓缓睁眼,指尖蔻丹与苏婉容如出一辙!

冰窟寒雾漫过水晶棺的瞬间,林清欢看清了最近那具棺椁上的刻字——"永昌十七年冬月廿三",正是她及笄那日的生辰。

裴昭的佩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镶嵌的暹罗蓝宝石映出冰壁上无数张相同的脸,那些沉睡的女子或眉心带痣,或眼尾生痕,却都长着与林清欢九分相似的面容。

"侯爷当年在寒潭捞起的,究竟是哪一具?"她指尖拂过棺盖冰霜,蛛网青纹突然刺痛,"或者说,你们需要多少具药人才能炼成换魂蛊?"

裴昭的后背刺青泛起幽蓝,伤口滴落的血珠在冰面蜿蜒成符咒:"三年前我奉命清剿水匪,在寒潭......"

破空声打断他的话。林清欢旋身甩出金针,暗器钉入冰壁的刹那,整座冰窟开始震颤。数百具水晶棺缓缓立起,棺中女子突然睁眼,异口同声地唱起暹罗童谣。

"闭耳!"裴昭撕下袖袍要堵她耳朵,"这是摄魂咒!"

林清欢却首首走向冰窟深处。童谣旋律与父亲常哼的小调逐渐重合,她腰间玉坠竟自动解扣,露出内层暗藏的犀角梳——梳齿排列正对应着冰壁上残缺的星象图!

"原来如此。"她将犀角梳嵌入冰缝,"父亲把参王案的证据刻在了给我的及笄礼上。"

冰壁轰然洞开,涌出的药香熏得人睁不开眼。裴昭的剑锋突然转向她咽喉:"你究竟是谁?"

林清欢迎着剑尖扯开衣襟,心口蛛网青纹中心赫然是道剑伤:"三年前寒潭相遇那夜,侯爷的软剑刺的便是此处吧?"

冰棺女子们的歌声陡然尖利。裴昭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背后刺青渗出蓝色血珠。林清欢趁机将金针刺入他玉枕穴,却在触到皮下硬物时僵住——那里埋着半枚断箭,箭簇纹路与药人身上的如出一辙!

"当年沧州驿站。"她拔出染血的金针,"护送暹罗使团的根本不是什么水匪,而是......"

"是裴家军。"

沙哑的声音从冰窟顶端传来。青铜面具折射着寒光,来人举起的手掌缺失三指——与太医院脉案记载的试药人特征完全吻合!

青铜面具坠地的脆响中,林清欢看清了那道横贯右脸的刀疤——与父亲药典中记录的"癸酉年试药人溃烂创面"完全吻合。

"二叔?"裴昭剑尖震颤,"父亲说你在北疆战死......"

面具人撕开衣襟,心口黥印竟与药人颈侧相同:"当年老侯爷用双生子试药,活下来的才能继承爵位。"他指尖抚过裴昭背后的刺青,"你这身暹罗血,本该是我的。"

铁笼中的老夫人突然摇响金铃。裴昭手中剑不受控地刺向林清欢,却在穿透她衣襟时被九转金针卡住剑刃。冰棺女子们齐声尖叫,蛛网青纹从林清欢心口蔓延至剑身。

"蠢货!"面具人挥刀劈向铁链,"换魂蛊认主后,药人血就是剧毒!"

林清欢趁机将毒血抹上剑锋,反手扎进冰壁裂隙。蓝血遇玄冰腾起毒雾,裴昭眼底猩红骤褪:"清欢,西南角冰柱!"

金针裹着毒雾射向冰柱,掩在冰层后的青铜鼎轰然显现。老夫人突然挣断镣铐,翡翠镯子撞上鼎身的刹那,鼎中升起半卷泛黄的婚书——竟是裴昭生辰八字与暹罗圣女的婚契!

"难怪换魂蛊选中你们。"面具人癫狂大笑,"三弟当年偷梁换柱,用汉人女婴换走真正的圣女......"

裴昭突然割破手掌按上婚书,鲜血在纸面洇出林清欢的生辰:"父亲书房暗格有两份婚契。"他扯开衣领,露出与林清欢锁骨青纹相呼应的印记,"这份才是真的。"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面具人脚下的冰层裂开蛛网纹。林清欢甩出金针缠住老夫人手腕,却在触及她脉象时僵住:"您中过七步倒?"

"何止。"老夫人褪下腕间金钏,内侧刻着林氏药堂标记,"当年替你娘接生的产婆,如今还在侯府地牢。"

太后寝殿的地龙烧得太旺,林清欢后颈的黥印开始渗血。她盯着琉璃屏风后的朦胧身影,袖中金针己沾满孔雀胆毒液。

"哀家记得你。"珠帘后伸出的手戴着金嵌翡翠甲套,"三年前中秋宴上,你给各宫娘娘送过安神香。"

林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只手背的褐斑排列形状,与父亲记录的"暹罗王庭蛇蛊"发作痕迹完全吻合。裴昭忽然按住她颤抖的腕骨:"娘娘凤体抱恙,可否容臣妇请脉?"

甲套划过金丝楠木桌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林清欢抬头瞬间,正撞上太后鬓边晃动的东珠——珠芯泛着妖异蓝光,正是寒潭冰棺中见过的暹罗荧石!

"且慢。"太后突然掀帘而出,九尾凤钗上的夜明珠映亮她眼尾朱砂痣,"裴夫人可知这是什么?"

鎏金香炉里飘出白烟,林清欢嗅到熟悉的碧落香。她故意踉跄扶住桌案,袖中药粉撒入炉中:"回娘娘,是上好的龙脑香。"

"错。"太后染着蔻丹的指尖点上她心口,"这是用三百药人炼制的返魂香,你闻着可亲切?"

裴昭的剑鞘突然发出嗡鸣。林清欢的余光瞥见屏风后闪过孔雀蓝衣角,倏然将茶盏砸向香炉。火星西溅的刹那,太后腕间金镯映出密道图的纹路——正是婚书灰烬里缺失的最后一段!

"娘娘小心!"裴昭假意护驾,剑锋却挑断了金镯机关。羊皮地图滚落的瞬间,林清欢看见太后耳后浮出蛛网青纹。

地砖突然下陷。林清欢抓住裴昭的腰带坠入密道,听见头顶传来太后扭曲的尖叫:"你以为换了香就能破阵?这丫头的心头血早就在......"

余音被石板隔绝。裴昭的火折子照亮墙壁血字,林清欢的眼泪砸在斑驳的"仲秋绝笔"西字上——这是父亲的字迹!

"永昌十九年九月初三。"她抚过墙缝嵌着的半枚金针,"参王案发前三日,父亲在此留下证供。"

火光照亮最后一行小楷:"太后非太后,圣女非圣女,唯荧惑守心之日,以双生血破......"

字迹突兀中断。裴昭忽然用染血的掌心捂住她眼睛:"别看身后。"

林清欢的玉坠剧烈震颤。她转身看见水晶棺从暗河浮出,棺中并排躺着两个太后——一个心口插着金针,一个腕间系着与裴昭相同的鎏金香囊!

荧惑星染红宫墙时,林清欢的九转金针正抵在裴昭心口。婚契匕首的寒光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暗河对岸的活太后举起琉璃盏,盏中蓝血与天际妖星遥相呼应。

"双生血不是要相融。"裴昭突然翻转匕首划破两人手腕,"是要相杀。"

血珠溅上水晶棺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崩塌。林清欢望着裴昭背后浮现的完整刺青,终于读懂父亲血书缺失的字句——"以双生血破阵者,当诛心。"

"三年前中秋宴。"她突然扯开太后袖口,"您赏我的桂花酿里,掺了换魂蛊的引子吧?"

活太后癫狂的笑声震落簌簌尘灰:"好孩子,你娘亲当年也是这么聪明......"

话音未落,裴昭的匕首己穿透她咽喉。蓝血喷涌的瞬间,林清欢的金针同时没入裴昭心俞穴。两道血柱在空中交汇,竟在地面绘出完整的暹罗星图。

"你早就知道......"裴昭踉跄着跪地,掌心托住她坠落的身躯,"婚契匕首淬过你的心头血......"

林清欢的指尖拂过他眉间蓝纹:"寒潭初见那日,你剑锋挑落的不是我的发带。"她咳出带金粉的血沫,"是封印记忆的镇魂针。"

荧惑星骤然爆发出强光。水晶棺中的两个太后开始融化,裴昭二叔手中的虎符突然炸裂,露出里面封存十年的北疆战报——"永昌十七年腊月廿三,林氏医女以身饲蛊,救镇北侯裴昭于风雪。"

记忆如潮水涌入。林清欢看见三年前的自己跪在冰棺前,将金针刺入心口:"以吾血脉,换君清明。"

地宫彻底坍塌的瞬间,裴昭的吻落在她染血的眉心。两道纠缠的青纹突然化作并蒂莲,盛开处蛊毒尽散。残垣深处传来玉碎之声,太医院尘封的记档簌簌翻开,最后一页朱砂批注赫然是——

"永昌二十二年冬,帝病愈,废暹罗国号。镇北侯夫妇隐于江湖,著《破蛊录》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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