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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灰烬中的抉择与荆棘之路**
白狐倒下了。
那杆陪伴他征战、沾染过无数鲜血也守护过我们生命的金枪，此刻如同墓碑般斜插在烧得扭曲变形的金属墙壁上，裂痕遍布，光芒尽失。他倒在血泊之中，暗红的血液在高温下滋滋作响，蒸腾起带着铁锈味的薄雾。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只残留着最后一丝未尽的疲惫和……那句无声的遗言。
**“……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为我挡下了光耀会的致命一击，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指他自己？还是指……“归墟”？或者别的什么？
左肩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边缘，狂暴的橘红色火焰如同跗骨的毒蛇，疯狂舔舐着伤口，试图愈合又带来新的灼痛。体内那熔炉般的力量并未平息，反而因为白狐的死亡、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更加狂暴！母亲的记忆碎片和滔天恨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意识，与那毁灭性的力量一起，诱惑着我彻底放开束缚，将这片钢铁墓穴连同外面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吼——！”我发出一声压抑着痛苦与疯狂的嘶吼，悬浮的身体周围，橘红夹杂银白的火焰再次暴涨！裂口外，“园丁”冰冷贪婪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更多的金属藤蔓和冰冷的碟形飞行器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蜂拥而至！光耀会的能量光束也再次在裂口上方凝聚，寻找着下一次致命的机会！
**“目标个体‘余烬’……能量波动剧烈……情感模块高度不稳定……最优捕获时机……”** “园丁”的意志冰冷地计算着。
**“‘炎狱’载体……极度危险……净化协议启动……”** 光耀会的意念带着审判的意味。
毁灭！毁灭他们！为母亲！为白狐！为所有被夺走的一切！
“无！不要！”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火焰的咆哮！
是钧瓷！
她从一堆半熔融的金属废弃物后面挣扎着爬了出来！那个破旧的背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散发着微弱的淡金色光晕，勉强护住了她。她的小脸沾满了烟灰和血迹，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泪水，却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白狐大哥……他……他救了你！”钧瓷的声音因哭喊而嘶哑，“他最后说的话！你听到了！他不是敌人！他不想你变成这样！你看看古殿姐姐！看看磐石大叔！看看……看看阿哲！他们都……”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周围地狱般的景象。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指扫过。
古殿倒在熔融的金属残骸中，生死不知，苍白的脸上沾满血污，冰冷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磐石巨大的身躯被压在倒塌的金属隔板下，岩石化的手臂被幽蓝的坚冰覆盖，裂痕密布，只有沉重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阿哲……那个刚刚背叛、刺杀了白狐的阿哲，此刻如同一块焦黑的木炭，蜷缩在烧得通红的墙壁下，一动不动，只有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还有……白狐冰冷的尸体。
朋友、同伴、背叛者、守护者……生与死，伤与痛，信任与背叛，希望与绝望……这一切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我被狂暴力量和恨意充斥的脑海！
“控制……孩子……不要……被恨吞噬……” 母亲那微弱却执着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一缕蛛丝，再次顽强地在我狂暴的意识中漾开。这一次，带着一丝清晰的焦急和哀求。
左肩的剧痛，钧瓷绝望的哭喊，同伴的惨状，母亲的哀求……像几根冰冷的锁链，死死拖住了我滑向毁灭深渊的脚步！
“呃啊啊啊——！”我发出痛苦的咆哮，并非毁灭的宣告，而是挣扎的嘶鸣！悬浮的身体剧烈颤抖，周身的火焰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疯狂地扭曲、收缩、膨胀！橘红与银白的光芒激烈地碰撞、交融！我的意识在狂暴的熔炉和冰冷的现实之间被疯狂撕扯！
“就是现在！”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裂口外响起！
不是“园丁”，也不是光耀会！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裂口边缘！他全身笼罩在一种流动的、如同水银般的暗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般的银光！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对着我所在的方向，猛地张开了五指！
“嗡——！”
一股极其诡异、带着强烈精神干扰和能量抽取的波动瞬间笼罩了我！这股力量并非毁灭，而是如同无数冰冷的吸盘，紧紧吸附在我体表狂暴的火焰上，疯狂地吮吸、拉扯！试图将这股失控的力量从我体内剥离出去！
是“归墟”的人？！白狐的同僚？还是……另一股势力？！
这股诡异的吸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处于失控边缘的我，体内的力量被这外力一激，瞬间彻底暴走！
“轰——！”
更加狂暴的火焰以我为中心炸开！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无数道失控的、如同燃烧触手般的橘红色火流，向着西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抽打、喷射！
“噗嗤！”那道暗影身影首当其冲，被数道火流狠狠抽中！他周身的暗影护盾剧烈波动，发出一声闷哼，身影踉跄后退，显然没料到我的力量在失控状态下如此狂暴难缠！
抽向裂口的火流则狠狠撞在“园丁”的金属藤蔓和光耀会的能量护盾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湮灭！为墓穴内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钧瓷！书！”磐石低沉痛苦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他岩石化的手臂猛地一震，覆盖的幽蓝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竟凭着蛮横的力量和意志，强行挣脱了冰封！虽然岩石皮肤上布满了裂痕，但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指向钧瓷怀里的背包！“那书！用那书的光！罩住他！快！那是‘秩序’！”
秩序？！
钧瓷猛地一震！她看着怀中散发着微弱淡金光晕的破旧古书，又看向在火焰中痛苦挣扎、即将彻底失控的我，小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无！撑住！”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怀中的破旧古书高高举起！她闭上眼睛，小脸绷紧，仿佛在沟通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念诵着书页上早己模糊不清的古老音节！
“嗡——！”
那本破旧古书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初升朝阳般温暖而坚韧的淡金色光芒！光芒瞬间扩大，不再是仅仅笼罩钧瓷，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如同穿越时空的桥梁，精准无比地投射到被失控火焰包裹的我身上！
“滋啦——！”
淡金色的光芒与狂暴的橘红火焰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湮灭，而是发出如同冷水浇入滚油般的剧烈声响！那淡金光芒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秩序”力量，如同无形的梳子，强行梳理着狂暴混乱的火焰！橘红与银白交织的火焰在金光笼罩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虽然依旧奔腾咆哮，但那种毁灭一切的混乱感被明显压制、梳理！
“呃……”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这痛苦不再是单纯的撕裂，而是带着一种被强行“矫正”的尖锐感！脑海中母亲残存意念带来的恨意和痛苦，似乎也被这淡金光芒柔和地抚平、压制了一部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我自己的清明意识，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烛火，艰难地重新点燃！
“有效！”磐石低吼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势和裂痕，巨大的岩石身躯猛地撞开压着他的金属板，挣扎着站起，如同一座伤痕累累的山岳，再次挡在裂口前，用身体阻挡着零星射入的能量光束和试图探入的藤蔓！“丫头！撑住！”
裂口外，“园丁”的意志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淡金光芒所激怒，变得更加冰冷集中！更多的藤蔓和飞行器聚集！光耀会的能量光芒也再次凝聚！那个被火焰逼退的暗影身影，也在阴影中重新站稳，冰冷的银眸死死盯着钧瓷和她手中的古书，显然意识到那本书是关键！
钧瓷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高举古书的手臂剧烈颤抖！那淡金色的光芒虽然坚韧，但显然维持这种强度的“秩序”压制，对她这个毫无基础的小女孩来说，负担巨大到难以想象！她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我……我快撑不住了……”钧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虚弱。
我看着钧瓷苍白的小脸和嘴角的鲜血，看着磐石挡在裂口前伤痕累累却如山岳般的背影，看着古殿和阿哲生死不知的躯体，看着白狐冰冷的尸体……体内狂暴的力量在淡金光芒的压制下依旧奔涌，母亲的恨意和痛苦依旧在灼烧我的灵魂，但那一丝重新点燃的清明意识却如同扎根的荆棘，死死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能倒在这里！不能让他们为我陪葬！白狐用命换来的……不能是彻底的毁灭！
逃！必须逃出去！
可是……往哪逃？外面是“园丁”和光耀会的天罗地网！带着重伤的同伴，如何逃？！
“沼泽……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古殿！
她竟然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躺在熔融的金属残骸中，脸色比死人还白，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她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裂口外那片被“地母之眼”注视着的、更加幽暗深邃的沼泽深处！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个词：
**“地母……庇护……”**
地母庇护？
我猛地看向裂口外那双依旧巨大、漠然、如同深潭般的“地母之眼”。那双眼睛，似乎也正穿透混乱的能量和火焰，静静地注视着我们，注视着钧瓷手中的古书，注视着……我体内那狂暴的力量。它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浑厚、漠然，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秩序’的残篇……与‘混沌’的余烬……矛盾……而有趣……”**
紧接着，一股庞大却温和、带着无尽生命气息和包容性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汐，缓缓拂过整片钢铁墓穴。这股意念拂过之处，“园丁”冰冷的意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出现了明显的扰动和迟滞！光耀会的能量光芒也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变得暗淡！那些涌动的藤蔓和碟形飞行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明显僵硬迟缓起来！
地母之眼！它在干扰“园丁”和光耀会？！
机会！唯一的生路！
“磐石！带上古殿和阿哲！”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力量的冲突而扭曲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体内力量的狂暴冲突，挣扎着控制身体降落，双脚踩在滚烫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声响。我踉跄着冲到钧瓷身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高举的那本散发着淡金光芒的古书！
“书……给我！”我低吼着，试图分担她的压力。在触碰到古书的瞬间，一股温润平和的“秩序”力量顺着指尖涌入，与我体内狂暴的“混沌”火焰激烈冲突，带来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但也让我对那股毁灭力量的掌控，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引导感！
“无……”钧瓷虚弱地看着我，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书的一角，淡金的光芒在我们之间流淌。
“走！跟着我！”我对着磐石嘶吼，目光死死锁定裂口外那片被“地母之眼”注视着的、更加幽暗深邃的沼泽！那里，是唯一的生路！是古殿用命换来的提示！是“地母”漠然注视下的一线生机！
磐石没有任何犹豫！他低吼一声，岩石化的巨大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手一个，如同拎起两袋沙包，将重伤昏迷的古殿和焦黑濒死的阿哲扛在宽阔的肩膀上！沉重的脚步踩在熔融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我左手紧紧抓着钧瓷的手和她紧握的古书，淡金的光芒勉强压制着右半身失控的火焰。我咬着牙，用尽意志引导着体内狂暴的力量，对着裂口外那些被“地母”意念暂时干扰的藤蔓和能量光束，猛地挥出右臂！
“呼——！”
一道凝练许多、却依旧狂暴的橘红火流如同长鞭般抽出！狠狠劈开了一条通路！
“冲出去！”我嘶吼着，拉着钧瓷，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着裂口外那片未知的、被巨大眼眸注视着的死亡沼泽深处，义无反顾地冲去！磐石扛着两人，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
身后，是钢铁的墓穴，是白狐冰冷的尸体，是燃烧的余烬和未解的谜团。
前方，是荆棘遍布、危机西伏的深渊之路，是漠然注视的古老意志，是“园丁”与光耀会冰冷的追捕。
而手中紧握的，是钧瓷颤抖的小手，是那本散发着微弱“秩序”光芒的破旧古书，是体内依旧沸腾咆哮、却勉强被一丝清明引导的“混沌”余火。
逃亡，才刚刚开始。而代价，早己鲜血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