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官道两侧枯树如鬼影摇曳。
明玉掀开车帘,北风卷着细雪灌入脖颈。自三日前那场刺杀后,谢砚之加派了禁军护卫,可越是临近京城,她脊背那股寒意便越发刺骨。
"看什么?"
身侧传来低沉的嗓音。谢砚之单手执卷靠在软枕上,墨色大氅松散地披着,露出里头暗绣银纹的箭袖劲装。连日的奔波让他下颌线条愈发凌厉,眼下浮着淡淡青影,却仍掩不住通身的矜贵气度。
明玉正要答话,忽听车外禁军统领厉喝:"有埋伏!"
几乎同时,破空声尖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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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
谢砚之猛地扑倒明玉。一支黑羽箭擦着他手臂钉入车壁,箭尾震颤的刹那,第二支箭己穿透车窗首取明玉咽喉!
电光石火间,谢砚之反手挥剑格挡。"铮"的一声金鸣,箭矢偏斜,却仍在他左臂划开一道血口。
"谢砚之!"明玉惊呼。
血珠顺着他紧绷的小臂滚落,在雪青锦缎上洇开暗色。谢砚之却连眉都没皱一下,一脚踹开车门:"待着别动!"
玄色身影如鹰隼掠出,剑光在暮色中划出冷冽弧线。明玉扒着车窗望去——十余名黑衣人自坡顶冲下,刀锋映着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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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厮杀声渐歇。
明玉跌跌撞撞冲下马车时,谢砚之正甩去剑上血珠。他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尸首,最远那个竟被一剑贯穿咽喉钉在树干上,足见出手之狠辣。
"你..."她声音发颤。
谢砚之转身,左臂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见明玉脸色煞白,他竟低笑出声:"苏老板也有怕的时候?"
"闭嘴!"明玉一把扯住他衣领往马车拖。
车厢内,她"刺啦"撕下裙摆内衬。月白软缎顷刻被血浸透,衬得她指尖愈发莹白。谢砚之垂眸看她忙碌,忽然道:"这料子..."
"是苏记新出的冰蚕缎。"明玉恶狠狠勒紧布条,"防水防撕,专给你这种找死的人用!"
谢砚之闷哼一声,却在她包扎完毕时突然扣住她手腕:"箭矢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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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黑羽箭静静躺在案几上。
明玉凑近细看,箭镞寒光凛冽,靠近翎羽处刻着极小的徽记——交叉的锤剑纹,正是京城最大的兵器坊"千锋阁"的标记。
"有意思。"谢砚之指尖抚过徽记,"千锋阁是兵部首属..."
话未说完,车外突然传来禁军统领的惊呼:"大人!这刺客身上有..."
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声。
谢砚之眼神骤冷,抓过剑就要起身,却被明玉按住:"伤患就该有伤患的样子!"她一把掀开车帘,"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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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禁军统领胸口中箭,手中还攥着半块鎏金令牌。
明玉掰开他手指,令牌翻过来的刹那,她浑身血液凝固——
东宫詹事府
三个阴刻小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砚之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背后,染血的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扫了眼令牌,忽然冷笑:"太子殿下就这么急着见我?"
夜风卷着血腥气盘旋而上。明玉仰头看他,发现这个男人连睫毛都沾着血珠,却依然俊美得惊心动魄。
"现在明白了?"她将令牌抛给他,"跟你扯上关系..."
谢砚之接住令牌,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晚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从你撕裙子那刻起..."
"你就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