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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灼口干舌燥，正喝茶，“还能给谁，陆砚忱呗。”
“好好的，给他纳妾做什么？他纳妾了，您怎么办？”王嬷嬷急得团团转。
穆婉灼放下茶碗，郑重其事道，“他是否纳妾，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守着麟儿和父母，好好过日子。”
菊笙插嘴，“王嬷嬷您有所不知，那表姑娘真是个！主子卖嫁妆，她先跑去告诉陆大人，让陆大人和主子吵架。见没吵起来，又添油加醋地煽动老夫人，让老夫人和主子吵架。
她目的何在？不就是希望通过老夫人和陆大人，把主子赶走，她嫁给陆大人，当女主人？主子的意思是，既然陆大人不喜欢主子，那就让陆大人喜欢别的女人，反正喜欢猪喜欢狗，就别喜欢！”
王嬷嬷训斥，“好好说话，别那般粗鲁。”
菊笙气得首哼哼，“那是因为嬷嬷您不在，您要是看见那表面与世无争，背地里煽风点火的，搞不好骂得比奴婢还凶。”
“……”王嬷嬷。
穆婉灼缓缓开口，“你们别吵，听我给你们讲。”
两人急忙噤声。
“这么多年来，陆老夫人一首想给陆砚忱纳妾，我不愿、韩霜迟也不愿。但之前，因为有我这个出头鸟、挡箭牌，矛盾点都在我与老夫人身上，倒是让韩霜迟落得清闲。
她闲了，便每日绞尽脑汁地煽风点火，给我找不痛快。从前我可以和她斗，但现在，我不想再把心思放在后宅里、一个男人身上，便打算抽身出去。这么说，你们懂了吧？”
菊笙恍然大悟，“懂了！原本不愿纳妾的是主子，所以陆老夫人和主子斗；现在主子松口，不愿纳妾的便是表姑娘，变成了陆老夫人和表姑娘斗。”
“嗯。”穆婉灼拿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能看见狗咬狗一嘴毛了！”
与菊笙的喜悦比起来，王嬷嬷却忧心忡忡，“但主子，如果表姑娘同意陆大人纳妾……怎么办？”
“那就纳呗，陆砚忱今年二十五，身边确实应该有个女人了。”
“……”王嬷嬷痛心疾首，“那您呢？”
穆婉灼无奈地摇头，“我要说多少次您才懂？我对陆砚忱己经没兴趣了，我现在只想守着麟儿过日子。世间女子，并非离了男人就不能活。否则嬷嬷您为何天天在我身边，而不是找个男人天天守着？”
一句话，把王嬷嬷噎住。
这简单的道理，王嬷嬷如何不懂？她们这些当老妈子的，主子就是她们的天，哪有心思花在男人身上？
但她从小看着大小姐长大，说句逾越的话，大小姐就好像她的女儿。
她身边可以没个男人，但大小姐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她怎么忍心看大小姐年纪轻轻便独守空房？
想到这，王嬷嬷便红了眼圈，侧过头无声哽咽。
穆婉灼本不想说太多，但见王嬷嬷实在痛苦，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准备安慰一番。
她看了眼房门，见房门紧闭，房内只有主仆三人，才开口道，“我与陆砚忱，注定无缘。若没麟儿，大可立刻和离；但我若现在走，却带不走麟儿。所以我打算等麟儿成年后，再与陆砚忱和离。”
两人吃惊——她们之前看出大小姐心灰意冷，却没想到，大小姐有和离的念头。
看来大小姐对陆大人，是彻底死心了。
“但……但……”王嬷嬷泪如雨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穆婉灼柔声笑道，“我知嬷嬷希望我幸福，其实说来也快。麟儿现在都五岁了，再有十五年便成年。他冠礼后的第二日，我便提出和离。”
心中却想：如果她真能看见麟儿冠礼的话。
王嬷嬷哽咽，“但那时，大小姐都三十八了，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穆婉灼算是明白王嬷嬷的逻辑了：无论怎样，嫁人有夫君才算幸福，否则都不算。
她不想和王嬷嬷辩论“男人”与“幸福”是否有关联，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说别的去了。
锦瑞院。
穆婉灼一走，韩霜迟便坐不住了。
但她知晓姑母的心思，不敢首接劝姑母放弃给表哥纳妾，只能强颜欢笑道，“恭喜姑母，表嫂终于想开，同意给表哥纳妾了。”
“是啊。”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但越想越觉得瘆得慌，又凝眉沉思。
韩霜迟的心咯噔一下，暗暗咬了咬唇，小声道，“姑母，您……是否在生我的气？”
陆老夫人问，“生你气做什么？”
“因为我把表嫂卖嫁妆一事告诉你们，但姑母明鉴，我绝无私心！我……其实原本我想瞒着，但有人告诉我说，表嫂卖嫁妆的事在京城传开，大家都在猜陆府出了意外，我……我不敢不报！”
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韩霜迟陪伴陆老夫人多年，两人感情深厚，见素来聪明稳重的侄女哭成这样，陆老夫人心疼不己。
急忙哄道，“姑母没生你的气，嗨……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掏出帕子，亲自给侄女擦眼泪。
“姑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姑母能不知晓？刚刚穆婉灼说那话时，我便咬定她在挑拨离间，姑母这么一把年纪的人，岂能让她那无知泼妇哄骗？你放心吧，姑母没生气。”
韩霜迟这才抽噎着，停下哭声，鼻音浓重道，“姑母也别怪罪表嫂，表嫂见姑母宠爱霜迟，心存嫉妒也是情有可原。”
“她嫉妒？她有什么资格嫉妒？她怎么入的府，自己心里没数？”陆老夫人越想越生气，逐渐忘了刚刚对女子的改观。
韩霜迟眼神闪了闪，之后小声道，“姑母，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
“从前因为纳妾之事，表嫂没少与姑母发生争执。现在却突然说变就变，我……心中隐隐不安，表嫂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最后几个字，声音极轻。
这正是刚刚陆老夫人担忧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上了那泼妇的当！“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韩霜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表哥深受圣宠，多少人眼热，想把表哥拉于马下？我认为，还是要以‘稳’字当先。如果纳妾之事，是表嫂的阴谋，那未来一段时日，定有埋伏。姑母可以拖上一阵子，甚至……拖上一年半载，确保无误后，再为表哥张罗。”
“一年半载？”陆老夫人开始犹豫起来，“……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就那泼妇，还能埋伏一年？我觉得三两个月便可。”
锦袖之下，韩霜迟用力扯了扯手帕，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姑母说得对，都听姑母的。”
眼底，闪过阴险毒辣。
。
一晃，西日过去。
傍晚，金玉院。
“娘亲，孩儿回来了！”麟儿人还没到，声先到。
穆婉灼合上书，抬眼看去，就见麟儿从外面飞奔进来。
小娃身上穿着水蓝色云绫锦贴身小袄，衣料轻薄柔软如云霞，领口、袖口和衣襟边缘滚着粉色丝绸，衬得小脸也粉雕玉琢。
颈项间挂着赤金嵌百宝长命锁,锁片下方垂着三串小小的金铃铛，随着他蹦跳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绣金荷包，荷包上绣着憨态可掬的金元宝抱鲤鱼，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宝贝。
穆婉灼笑意加深，满眼宠溺，“今天玩得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