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最粘稠的沥青,包裹着张渊残存的意识。身体在剧痛中抽搐,右臂的暗金锁链如同活过来的毒龙,疯狂扭动、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灵魂被勒紧的窒息感。第三根石柱那冰冷的“锁链本源”意志如同无形的山峦,死死压在他的灵魂之上,将他之前窃取的两丝本源气息都压制得黯淡无光。
一品……
这个境界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与生路之间。他闭着眼,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家族武库中那些记载突破关隘的典籍,师长们关于凝练灵力、淬炼意志的教诲……但在这绝境之中,没有丹药,没有护法,没有安全的静室,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步步紧逼的死亡。那些“常法”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不甘心!不甘心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就被冰冷的现实碾碎!
就在他意志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彻底压垮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顺着他紧贴着冰冷岩石的右臂传来!
不是来自他暴动的暗金锁链!
是……赤霄刃?!
张渊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右手边那柄蒙尘的、死寂的长刀。
赤霄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黑岩上,刀身依旧覆盖着那层顽固的灰翳。但此刻,在那灰翳之下,刀身深处,那之前两次被唤醒的微弱暗金流光,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搏动着!
这搏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更让张渊心脏几乎停跳的是,这搏动的频率……竟与他右臂深处那疯狂暴动、带来无尽痛苦的暗金锁链的搏动……隐隐同步?!
每一次右臂锁链的疯狂扭动、收缩,带来刺骨寒意的峰值时,赤霄刃刀身深处的暗金流光,搏动就陡然增强一分!仿佛……在呼应?在……吞噬那暴动锁链散逸出的、冰冷刺骨的禁锢之力?!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炸开的惊雷,瞬间驱散了张渊脑海中的绝望!
“赤霄……你能……吸收它?!” 他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嘶吼。
顾不上剧痛,他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念,死死盯住赤霄刃。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感受自己的灵力流过刀身时的反应,而是将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延伸向刀身深处那搏动的暗金流光!
“嗡!”
当他的意念接触到那暗金流光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意念反馈瞬间涌入他的意识!
那反馈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渴望!一种对冰冷、对禁锢、对束缚力量的……贪婪的吞噬欲望!仿佛赤霄刃的本源,与这第三根石柱的“锁链本源”,以及他右臂的暗金锁链诅咒,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本质上的……对立与吸引!
赤霄,赤霄……焚尽九霄!其核心真意,是焚灭万物的极致炽热与锋锐!而这第三石柱的“锁链本源”,是冰冷、禁锢、永恒的束缚!两者如同水火,天生相克!但在这极致的相克之中,是否也蕴含着……相生相噬的可能?!
古籍残页的意念再次闪现:「非循常法」!
常法,是武者以自身灵力、意志去对抗、去模仿。但此刻,他自身孱弱,无法承载这“锁链本源”的法则之力!那么……非常法是什么?
是利用!是利用这天生相克相噬的本源冲突!是利用赤霄刃那沉寂己久、却对“锁链”力量本能渴望的……吞噬特性!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张渊被剧痛和绝望磨砺得如同钢铁般的意志中,悍然成型!
他不再试图用自己二品武者的孱弱意志,去强行模仿和同步那冰冷的“锁链法则”。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战场,用右臂的暗金锁链作为诱饵和通道,引动第三根石柱的“锁链本源”之力,然后……让赤霄刃来吞噬它! 让赤霄刃这柄沉寂的凶兵,成为他窃取这第三道本源的……桥梁和熔炉!
“赌了!” 张渊眼中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凶光!他不再压制右臂暴动的暗金锁链,反而……主动催发!
他调动起体内那融合了“眼之漠然”和“伤痕毁灭”的诡异灵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右臂的暗金锁链之中!
“吼!”
仿佛受到刺激的凶兽,右臂的暗金锁链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威!冰冷的禁锢之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皮肤下的脉络凸起、扭曲到极限,几乎要破开皮肉!剧痛让张渊眼前发黑,意识几乎崩溃!但同时,这股被他主动催发到极致的锁链诅咒之力,也如同最耀眼的灯塔,瞬间引动了第三根石柱的“锁链本源”!
“轰隆!”
第三根石柱的浊光猛然暴涨!那粘稠、沉重、充满绝对禁锢意志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狂暴地涌入张渊体内,目标首指他右臂那疯狂暴动的暗金锁链!两股同源却不同质(诅咒碎片 vs 完整法则)的冰冷禁锢力量,在张渊的右臂狭小区域内,轰然对撞、绞杀、融合!
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反噬!张渊感觉自己的右臂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粉碎机,每一寸血肉、骨骼、经脉都在被冻结、被碾碎!灵魂上的锁链勒痕更深,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割裂!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狂暴对撞彻底湮灭的瞬间,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发出了一个指令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赤霄刃!
“吞……了它!!”
意念如同最后的呐喊,狠狠撞向那柄静静躺着的长刀!
“锵!!!”
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能撕裂亘古死寂的刀鸣,骤然响起!
赤霄刃刀身上的灰翳疯狂震颤!刀身深处,那道搏动的暗金流光如同被点燃的太阳,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灼热、锋锐、仿佛能焚尽一切枷锁的恐怖气息,从沉寂的刀身中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与涌入张渊体内的冰冷禁锢之力,形成了最极致的对冲!
下一瞬,让张渊都感到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赤霄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刀尖嗡鸣,竟自行悬浮而起,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暗金色的轨迹,如同捕食的毒蛇,猛地……刺向张渊那正在承受两股锁链力量疯狂对撞的右臂!
不是攻击他!
那锋锐无匹的刀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右臂皮肤下,那暴凸到极致的、暗金锁链最核心的搏动节点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与锋锐,顺着刀尖,狠狠灌入张渊右臂那冰冷混乱的能量核心!这股力量没有破坏他的血肉,而是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疯狂地……撕扯、吞噬着正在他右臂内肆虐、对撞的两种冰冷禁锢力量——来自石柱本源的法则锁链之力,以及来自他自身诅咒的暗金锁链之力!
“呃啊啊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张渊!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在他的骨髓和灵魂深处疯狂搅动、抽取!他的右臂皮肤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仿佛被高温灼烧,又透出诡异的暗金色泽!皮肤下的暗金锁链疯狂挣扎、扭曲,发出凄厉的、如同金属被撕裂的尖啸!
但与此同时,那几乎将他灵魂冻结碾碎的冰冷禁锢感,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
赤霄刃刀身上的暗金光芒越来越盛,那层覆盖的灰翳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露出下方暗沉却流转着内敛神光的刀身!刀身之上,一道道与第三根石柱“锁链纹路”极其相似、却更加扭曲、更加狰狞、仿佛由火焰和锋芒构成的暗金色“锁链”虚影,正在疯狂地吞噬、凝结、成型!
它不是在吸收能量,而是在……掠夺本源!在强行吞噬第三根石柱的“锁链法则”碎片和他右臂诅咒锁链的核心力量,将其化为自身刀意的一部分!
张渊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承受着被强行抽取本源的双重痛苦。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赤霄刃的疯狂吞噬,他右臂深处那暴动的暗金锁链,正在被强行“抽干”、“剥离”!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禁锢感在飞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右臂血肉经脉被解放的……轻松感?虽然剧痛依旧,但这痛苦,是属于被解放的、活着的血肉的痛苦!
而他的灵魂深处,那属于第三根石柱的“锁链烙印”,并未由他自己刻下,却以一种更加霸道的方式……烙印在了赤霄刃的刀身之上!不,不止是烙印!是赤霄刃本身,正在以第三根石柱的本源和他右臂诅咒的力量为养料,强行凝聚、塑造属于它自己的、蕴含了“锁链禁锢”真意的……刀之烙印!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掠夺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张渊感觉右臂那恐怖的抽取感开始减弱,灵魂上的冰冷锁链勒痕也几乎消失时
“锵!”
赤霄刃发出一声满足的清鸣,暗金色的刀身流光彻底内敛,悬浮在空中,微微震颤。刀身之上,那层灰翳己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内敛、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泽。而在那暗沉的刀身深处,三道截然不同的本源烙印若隐若现:
一道是盘绕扭曲、冰冷漠然的“眼”。
一道是破碎狰狞、燃烧着毁灭之炎的“伤痕”。
一道是刚刚凝聚成型、如同法则具现、散发着冰冷禁锢气息的……暗金“锁链”!
三道烙印相互交织、缠绕,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散发出一种融合了深渊气息与焚世锋锐的、诡异而强大的意志!
赤霄刃,这柄沉寂的死刃,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唤醒!它不再是凡铁,而是承载了深渊本源烙印
“噗通!”
张渊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他抬起颤抖的右手——那条手臂上,皮肤依旧残留着灼烧般的赤红和暗金纹路,但皮肤下那疯狂暴动的暗金锁链……消失了!只剩下一些黯淡的、如同伤疤般的暗金色脉络痕迹,残留着些许冰冷,但那股深入骨髓、禁锢灵魂的诅咒之力,己然被赤霄刃……吞噬殆尽!
右臂的剧痛犹在,但那是因为血肉经脉被解放后的剧烈反应,是活着的痛!更重要的是,那股如影随形的、源自血脉的锁链诅咒的冰冷禁锢感……彻底消失了!
他成功了!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更加凶险、更加疯狂的方式!
他没有靠自己突破一品去模仿法则,而是利用了赤霄刃与“锁链本源”的相克相噬,借刀“吞”道!不仅窃取了第三根石柱的本源(烙印在了刀上),更是……解除了困扰他多年的右臂锁链诅咒!
代价是右臂几乎被废,灵魂也承受了恐怖的抽取之痛,但换来的,是诅咒的解除,是赤霄刃的彻底觉醒,是……向深渊借力的第一步真正杀招!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深渊凶威的赤霄刃,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疲惫至极、却带着无尽凶戾与快意的笑容。
“干得……漂亮……” 他嘶哑地低语。
头顶,亿万暗金之眼的旋转,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那么一瞬?仿佛也被这祭坛中心,这渺小蝼蚁与凶兵联手完成的、亵渎般的掠夺所惊动。
张渊喘息着,目光越过悬浮的赤霄刃,投向了剩下的三根石柱。眼中的火焰,虽然疲惫,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前路依旧凶险,境界的桎梏仍在。但手中,己握有斩断枷锁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