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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柜台后的老者正在擦拭一尊三足药鼎，鼎内漂浮着半枚残缺的玉珏。他抬眼看向苏九黎腹部的月纹，浑浊瞳孔闪过金芒：“小林啊，这回可不是普通麻烦...”
“时间也不晚了我去河边抓几条鱼吧”林平对着两人说道。
“我也去吧”苏九黎站起来清冷的嗓音响起
“可是你的伤”林平没想到苏九黎回这么说
“没事了，张公子给的解毒丸己经将身体内的毒素清除了。”
一旁的少年将水放下“举手之劳罢了你们走吧，我帮你看家”
“额，好吧渊哥我们很快就回来。”
“嗯，走吧。”张渊伸了伸懒腰，一副懒散模样。
看着林平和苏九黎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张渊脸上的懒散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他并未立刻回屋，而是走到小院中央，目光如电，扫向墙角一处堆积杂物的阴影。
“出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小院里。
墙角的身影明显一颤，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中走了出来。来人年纪看着和林平相仿，衣着甚至比林平还要破旧几分，打着不少补丁，洗得发白。他身形有些瘦削，一头偏黄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营养不良的枯草。脸上带着长期劳作的痕迹，眼神却异常复杂，混杂着警惕、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他应该也是这城中挣扎求生的贫苦少年之一。
张渊几步来到对方跟前，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围着这个不速之客缓缓踱步，上下打量。少年被他那仿佛能穿透皮囊、审视内在的锐利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手局促地绞着衣角。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小的院落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哦？”张渊忽然停下脚步，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有意思……看来你身怀不错的机缘！”他这句感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首接戳破了少年竭力隐藏的秘密。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警惕，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颤抖。
张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追问，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再次踱近一步，距离少年不过尺余：“听不懂？那你鬼鬼祟祟躲在我这破院子墙角，总不会是为了晒太阳吧？说说，你是谁？找林平，还是找…刚才那个姑娘？”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苏九黎离去的方向。
黄发少年被张渊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抵到了冰冷的土墙。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虽然没有刻意散发的威压，却有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悸动的力量感。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声音依然带着颤音，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我…我叫阿黄。街坊都这么叫。”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张渊腰间一个不起眼的、仿佛装着草药的旧布袋，又迅速移开，“我…我不是找那位姑娘。我…我是来找林平的！”
“哦？那很不巧他前脚刚走，”张渊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嗯……你应该能看到他离开吧？你是想在那里等他回来吗？既然是认识林平的，那就进屋里等一下吧。”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阿黄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在张渊脸上和小院敞开的屋门之间快速逡巡，充满了挣扎。张渊身上那种仿佛能看透他骨髓的压迫感并未消失，但对方此刻的态度又显得平和，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邀请。进，还是不进？这看似简单的选择背后，隐藏着他无法预知的危险。
最终，对某个目的的执着似乎压倒了恐惧。阿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嗯”，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张渊走进了光线略显昏暗的屋内。
屋子不大，陈设极其简陋，和林平描述的一样家徒西壁。一张旧木桌，两把吱呀作响的凳子，墙角堆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潮湿的土腥气。张渊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指了指另一张凳子：“坐。”
阿黄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凳子边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不敢看张渊，视线低垂，盯着自己破旧草鞋上露出的脚趾。
张渊没急着说话，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那个粗陶水壶，倒了半碗清水，推到阿黄面前。碗沿缺了个小口。然后，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半块用油纸包着的、看起来干硬的粗面饼，随意地放在桌上。
“喝口水，垫垫肚子。”张渊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天气，“看你这样子，怕是晌午饭都没着落吧？”
阿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穿的窘迫和更深的不安。对方太敏锐了，敏锐得让他无所适从。他看着那碗水和半块饼，喉咙里干得冒烟，腹中更是空空如也，强烈的饥饿感几乎要压过恐惧。但他不敢动，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张渊也不勉强，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目光却始终像无形的网，笼罩着阿黄：“阿黄……街坊都这么叫？挺好记的。不过，光知道名字可不够。”他放下碗，指尖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阿黄紧绷的神经上。“说说吧，找林平什么事？看他老实，想从他那儿借点？还是……想打探点别的什么消息？”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阿黄，重点似乎在对方那双沾满泥垢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我……”阿黄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不是要钱！我是想……想帮帮他！”这个理由似乎是他早就想好的，但说出来时，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心虚。
“帮他？”张渊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林平那小子，除了穷点，老实巴交的，能有什么大麻烦需要你特意跑来‘帮’？而且，还选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鬼鬼祟祟躲在墙角？”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迫人，“帮他的方式有很多种，光明正大敲门不行？非要躲着？尤其……是躲着那位刚走的苏姑娘？”
“苏姑娘”三个字被张渊刻意加重了语气。阿黄的身体剧烈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绝望。他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张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他觉得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我……我没有恶意！”阿黄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我真的……只是想帮林平！他……他不能和那个苏姑娘走得太近！会……会出事的！”
“哦？”张渊眼中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出事？出什么事？你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得阿黄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敞开的院门吹入屋内，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那扇看似破旧、半掩着的屋门，毫无征兆地“吱呀——”一声，自己轻轻合上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
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阿黄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惊恐地看向那扇关上的门。
张渊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诡异的自动关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看着阿黄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语气平淡地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看来，你不仅身怀机缘，知道的也不少。那么，告诉我，”他微微眯起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阿黄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关于林平……还有那个苏九黎？” 他顿了顿，指尖的敲击声停止了，屋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或者说，你‘感觉’到了什么？让你如此害怕，又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