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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朱雀街像口烧红的铁锅，青石板被晒得能煎熟鸡蛋。我捏着匹鲛绡纱站在绸缎庄前，指尖刚触到那层薄如蝉翼的料子，后颈突然窜起股寒意——斜对面古玩店的阴影里，有道目光正像毒蛇似的缠着我，黏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影子藏在宽檐帷帽下，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他腕上乌金袖扣泛着冷光，扣面上刻着个古拙的“赵”字，阳光一照，竟像淬了毒的刀刃般发蓝。我假装挑拣料子，拇指却悄悄蹭了蹭腕上的金钏——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石榴石珠子被磨得透亮，此刻正随着心跳轻轻发烫。
“哟，哪家的娇小姐？”油腻的笑声劈头盖脸砸下来。穿宝蓝锦袍的张公子摇着折扇凑过来，右脸三道刀疤像活蜈蚣似的蠕动，“这朱雀街的绸缎虽好，可没落门户出来的，穿龙袍也不像太子爷——”
他话没说完，袖口的乌金袖扣突然擦着我鼻尖晃过。我猛地侧身，金钏上的石榴石珠子“啪”地弹飞出去，正嵌进他伸来的手背上。血珠溅在他宝蓝锦袍上，像滴开败的石榴花。
“找死！”张公子捂着流血的手背嘶吼，三个铁塔般的悍奴立刻围了上来。我退到绸缎庄柱子旁，后腰突然被塞进个凉冰冰的东西——是秋月的信号，她藏在二楼窗沿下，短刀己经出鞘。
就在悍奴挥棍砸来的瞬间，我反手甩出袖中金丝软鞭。鞭梢卷住张公子腰间玉带猛地一扯，他踉跄着撞向悍奴，混乱中我一把扯下他腕上的乌金袖扣。指腹刚蹭到袖扣内侧，那行阴刻的小篆让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赵季恒 奉天承运
赵季恒？赵王世子？他的贴身信物怎么会在这种地痞手上？
“抓住她！”张公子捂着伤口咆哮，突然七窍渗出黑血。他的身子抽搐两下，“噗通”栽进血泊里，眼睛还瞪得溜圆。我猛地后退半步，瞥见巷口那辆无牌马车的车帷被掀开道缝，里面坐着个玄衣青年，正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指尖。
“好手段。”青年踱步过来，玄色衣摆扫过张公子的尸体，“三百年了，火凤令总算现世了。”他袖口的金线云纹突然亮起来，和我鬓边的凤形步摇共振，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我下意识按住步摇，那赤金凤凰突然烫得灼手。青年盯着我发间的步摇，眼神像要看透骨头：“明晚戌时，赵王府偏门——”他话音未落，马车突然疾驰而去，只留下满街血腥气和围观百姓的尖叫。
夜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我捏着发烫的步摇站在空无一人的朱雀街。指腹碾过步摇内芯，那行烫金小篆在黑暗里灼灼发亮：母族传承·火凤令——违者火焚。
巷口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秋月提着染血的短刀从阴影里钻出来：“小姐，张公子是中了牵机毒，下毒手的人用了赵王府的独门手法。”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布帛，“这是从张公子鞋底搜出来的，上面印着‘凤仪卫’的火漆印。”
凤仪卫？我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她说苏家祖上曾掌管皇家秘卫，后来遭人构陷满门抄斩。我着步摇上的凤羽纹路，突然明白为何这东西会和赵世子的袖扣共鸣——那不是巧合，是血脉里刻着的宿命。
远处更夫敲起梆子，三更天的梆子声在空街回荡，像催命的鼓点。我将步摇重新簪回鬓边，那赤金凤凰突然又烫了起来，内芯的篆字仿佛真的在燃烧。秋月看着我掌心的红印，低声道：“小姐，赵王府怕是个鸿门宴。”
“鸿门宴也要闯。”我望着赵王府方向的沉沉夜色，那里藏着苏家灭门的真相，也藏着火凤令三百年的秘密。指腹划过袖扣内侧的“奉天承运”，突然想起张公子死前圆睁的眼睛——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棋盘上枚被毒哑的棋子。
朱雀街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明天戌时，当我推开赵王府那扇偏门时，等待我的究竟是真相，还是另一场血雨腥风？步摇在鬓边轻轻颤动，像只即将展翅的火凤，而我知道，这场用鲜血和秘令织就的棋局，己经轮到我落子了。
